空间里突然传来文女士的声音,恽夜遥和谢云蒙被她下了一跳,两个人回过头去,发现所有的小姑娘都已经醒了。她们都在呆愣地听着刑警先生和演员先生两个人之间的对话。
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没有昨天那样大起大伏,而是显得有些滞涩,好像是刚刚睡醒,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文曼曼依然靠在恽夜遥的一侧,不过位置已经不是演员先生的怀中了,而是趴在了地上。
现在她正在慢慢直起身体,而其他小姑娘的目光也逐渐转移到她的脸上,当第一个人将要发出尖叫的时候,恽夜遥适时开口阻止了她。
“曼曼本来就没有死,在孟琪儿房间里死掉的人是舒雪,具体的情况,等一下大家完全清醒之后,我会告诉你们的。还有,大家以后可以叫餐馆老板娘文阿姨,她这几天要和我们呆在一起。”
“今天一切都很平静,等一下柳爷爷回来之后,他和我会带大家到餐厅里去,小姑娘们还是负责做饭。王姐、文阿姨和厨娘婆婆就负责指挥安排吧,文阿姨也已经清醒了,应该不会有大碍。”
恽夜遥说着,声音显得很冰冷,从脸色上可以看得出,他也是一个晚上都没有睡着。
他并没有询问文女士为什么会突然清醒?还说出那样的话?因为没有询问的必要,有些片段的真相,恽夜遥已经猜到了。虽然仅限于片段,还不能将它们连贯起来,甚至不知道来龙去脉。
但是现在询问,人多口杂,也说不清楚事情。只有等之后,单独一个一个来问,才会得到更多的信息。
目前恽夜遥只想着一件事,必须让谢云蒙和枚小小有充足休息的时间,白天凶手一般活动不会太过于频繁,而且今天的情况和昨天已经大不相同了,房子里的密道大部分都被他们发现,凶手想要躲藏要比昨天困难得多。
昨天之所以凶手能够在白天进行那么多活动,就是钻了他们对房子不熟悉的空子。恽夜遥暗自下定决心,他一定要保护谢云蒙和所有人。虽然没有小蒙那样的武力值,但是他有敏锐的头脑不是吗?
熬夜对于谢云蒙来说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他的倦怠大部分来自于没有间断过的行动和混乱的思维,如果现在能够有一个人把整件事捋顺的话,谢云蒙估计立刻就会感觉轻松很多。
睡意在灰色脑细胞之间游走,却有无法真正让还在活动的思维停歇下来,谢云蒙现在的状态根本就不算是休息,即使闭上了眼睛,他也会不自觉去思考凶杀案的事情。
忙碌了一个晚上,依然无法掌握真凶的任何信息,对于刑警先生来说,除了不甘和恼火,更多的是担忧。没有掌握核心,就等于没有办法完全防御接下来的凶杀案,凶手会从什么地方突然出现,或者消失。
还会不会有人在他眼皮底下被杀害?如果再出向孟琪儿那样的事件要怎么办?当时的死亡现场谢云蒙历历在目,好像凶手用刀雕刻在了他的脑子里一样。
那具骷髅一看就知道已经被抛弃在那里很多年了,白骨上面积满了污垢和灰尘,还有被小虫啃噬过的痕迹,墙壁里面肯定早就已经成为空洞。
但是要藏下一个人,那里的空间还不够。就算空间足够,谢云蒙也自信里面藏着人的话是绝对逃不过他的拳头的,骷髅所在的墙壁几乎被他完全砸开了,里面绝对没有藏人。
这里谢云蒙其实有自己的解释,但是并不确定,他还需要了解更多的信息,包括枚小小和恽夜遥路过那里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当时他们两个人见到的墙壁是什么样的?有没有同他一样发现骷髅?
这些问题,一闭上眼睛就全都浮现在了谢云蒙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维持着半梦半醒的状态思考,得出的答案也越来越模糊,谢云蒙几乎要放弃强迫自己睡着。
一直维持着同样动作的女人,其实知道她所守护的人,刚才离开过她的身边。可是她不愿意去想象,这个人做了不好的事情。
女人更愿意相信,她所守护的人是一个正直善良的好人。
‘她还那么年轻,而且我是那么了解她的脾气性格,一会儿的时间,她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继续替自己关心的人辩护着,女人迷迷糊糊又睡了一小会儿。
事实上,身边人离开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只是有另外一个人代替了她的位置,所以女人才感觉她离开没有多久。
还有一点就是,女人自己也一直在迷迷糊糊的,一会儿睡着,一会儿又因为噩梦惊醒。所以根本搞不清楚时间到底过了多久?
——
说起时间,也许接连不断发生的恐怖事件,已经让大家把时间的问题给遗忘了。这个家里没有钟表,而家里人确定时间的唯一标准,就是镶嵌在钟楼上的那面大钟。
我们之前就说过,在诡谲屋里面,早晨的时间走得特别快。尤其是吃早饭之前;而晚上的时间又走得很慢,尤其是吃过晚饭,大家等待休息的那段时间。
大致说来,就是感觉比正常的时间要相差一个小时左右。头一天早晨在褐色塔楼内部,以及厨娘发现管家先生出事,大家前往确认情况的时候,都曾经有人提出过关于时间的疑问,恽夜遥自己也曾有过这样的疑惑。
但是现在,这些小问题好像都被接连不断发生的凶杀案给掩盖了。调查者们暂时也不可能想到,凶手除了利用他们所不熟悉的通道行动之外,还利用了时间上的差异。
也就是说,虽然调查者们的手表一直走得非常正确,但是,他们却不知不觉之中,被很短的时间交错蒙蔽了眼睛。凶手利用的不过是十几分钟之间的差异。
秦森实在是不习惯这种沟沟壑壑,粗糙的触感,他之前所碰触到的,大部分都是柔嫩的皮肤,因为他时常流连于漂亮的小姑娘之间。
屏蔽掉脑海中不合时宜的想法,秦森手指下移,轻轻探了探侧躺着人的鼻息。
‘幸好,还活着!’秦森放松下来,他找了个舒适的位置,靠坐在衣柜侧边,等待着大家苏醒的时刻。
刚才那个人活着,就代表刑警还能得到有用的信息。这样子一来,秦森也就安心不少了,他一直害怕刑警会急病乱投医,对他们每个人都产生凶杀嫌疑。
小说电影中不都是这样说的吗?发生了恐怖的凶杀事件,刑警或者侦探逐个对当事人进行询问,并且指出他们的疑点,弄得当事人个个像惊弓之鸟。
‘就算不问,我们不也都像是惊弓之鸟吗?’秦森嘲笑着自己的想法,这个时候,只有安分守己才是最安全的吧!
‘安分守己吗?’脑海中泛起的这四个字让秦森有些不知所措,怎样做才算是安分守己呢?
不说、不听、不看,当自己是瞎子聋子吗?这怎么可能?就算再隐藏存在感,刑警的矛头也不可能完全不指戳向自己。
反正等一下他们一定会一个个详细询问的,自己只要等待着就行。
这栋房子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秦森根本就不想去探究,他的脑袋里又想不清楚这些复杂的事情。
‘也许连帆会比我好一点吧,他一向知道怎样做让别人高兴的事情。’秦森在心里调侃着,对于连帆这个人,他的印象不好也不坏。
反正就是那么回事,看到连帆被欺负的时候会不自觉帮一把,但是平时,这个人的存在感在他心目中实在是不强,也不知道此刻怎么会想起来的。
渐渐地,在胡思乱想之中,秦森又睡着了,就像其他人一样,醒了睡睡了又醒,完全没有办法陷入跟平时一样舒适的梦境之中。
老爷子听到凶案再次发生,当然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和小小两个人迅速离开了褐色塔楼。
此刻,房间里就剩下了恽夜遥和柳航看守,天也是刚刚才蒙蒙亮,谢云蒙还有一段时间才会回转。
在刑警先生回来之前的几个小时里面,除了枚小小回来过一次之外,就再没有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情了,至少大部分当事人是这样认为的。其中也包括两个守护大家的人。
——
天亮之前,厨娘婆婆一直都非常不舒服。她感到自己的心脏和胃部都一阵抽搐着疼痛。她的身体一向不是很好,这么多年来,要不是依靠管家先生的照顾,厨娘真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活到这把岁数。
现在,管家先生死了,对于厨娘来说是一个莫大的打击,她没有办法挽回这一切,当亲眼看着熟悉的亲人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厨娘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跟着他一起被冰冻了。
双手死死捂住胸口的部位,手指不自觉地将被褥和衣服抓捏在一起,手心的温度和身体上传来的感觉完全不同。
身体仿若掉进冰窖中一样寒冷,而手心里就不停地冒出汗水,湿湿黏黏的,非常不舒服。
厨娘突然有一种自己即将走到生命尽头的担忧,‘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他们如果不来的话,我和管家先生一定会一直幸福生活下去。’心中的怨恨无法用嘴巴说出来。
其实懊悔并不全在于接纳了目前聚在身边的这些人,还有十几年之前自己的判断所带来的错误结果,当时,作为一直跟随着老主人安泽的家人,厨娘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心情,来评判文女士所做的事情的。
“小遥怀疑这个家伙是……,根据他的行动,这种说法确实有可能,我们现在不能局限于单纯的追缉凶手,有些事情只有你和小蒙有能力办到,所以赶紧回去休息,等天黑接手。”
“好,我明白了,老师你自己小心。”枚小小说完,立刻向来时的路回转过去。
而柳桥蒲则不动声色再次靠近地下室,他把脚步放得很轻,头探出地下室出入口的时候,环顾了一圈四周,除了已经僵硬的管家尸体之外,地下室里根本就没有其他人。
在柳桥蒲的头顶之上,传来某个人踱步的声音,可以听得出来,这个人似乎很烦躁,每一步都踩塌的很重,碎砖瓦砾不断发出摩擦的声音。
确定不会有危险之后,柳桥蒲走进地下室里面,他是第一次看到这间地下室的样子,而且一进入其中就敏锐地察觉到空气干燥的问题。
老爷子没有像颜慕恒那样在墙壁上摸来摸去,而是站在墙壁的缝隙边缘默默停顿了一会儿,然后,用手抠进木板裂开的地方,从里面抠出一点灰黑色的粉末,放在鼻尖闻了闻。
这些就足够了,墙壁的问题不用再深入探究。柳桥蒲走到地下室连接废墟的入口下面,朝上看了看。
脚步声还在继续,上面的人肯定就是颜慕恒,而且他绝对知道这间地下室隐藏的问题。
不过现在就算和颜慕恒对峙,他也不会说出口的,必须等到有实质性证据才行。
柳桥蒲攀着扶梯靠近偏屋废墟地面,朝上大声喊了一句:“上面的人是小恒吗?”
瞬间,只听见废墟里发出戛然而止的声音和一个人小小的惊叫声,然后是几分钟的停顿,老爷子也不催促他,而是回到扶梯下面,等待着。
也不清楚谢云蒙到底睡熟了没有,所以两个人的话语不能太过于明显,文曼曼好像是在打发时间一样继续说:“小小真的很漂亮呢,就算是卸了妆,我也觉得这里的小姑娘都不如她。”
“?!”恽夜遥听到这句话,立刻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向文曼曼,随即他又低下头说:“我都忘了,你和小小在主屋餐厅里面见过。”
“是的,当时她可凶了,差一点没踢断我的肋骨。”
“是谁把你绑在吧台里面的?”恽夜遥正色问道。
“我也不知道,只是回餐厅想要给柳爷爷复命的时候,突然之间就被人从背后打倒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吧台里面,所以当时我才会用力踢踹身边的木板,想要引起注意。”
“小小发现你的时候,脸上的妆容全部卸干净了吗?”谢云蒙突然之间插了一句嘴。文曼曼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所以闭上嘴巴看着刑警先生。
谢云蒙睁开有些迷蒙的眼睛,先是斜瞟了一眼身边的恽夜遥,而后伸出一条胳膊来钩在演员先生的后颈处,说:“你也一晚上都没有睡着,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想靠就靠一下吧,总比靠在墙上要舒服一点。”说完,强行将他的脑袋按在了自己肩膀上。
恽夜遥对于刑警先生难得的任性也没有表示出什么意见,坦然接受了他的好意。倒是文曼曼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个人,完全忘记了刑警先生刚才阴阳怪气的问题。
——
女孩在无意之中露出的破绽,让她面前的人对她的怀疑更甚了。女孩自己却完全没有察觉到,也许,她只是顺口说一句,并没有打算掩盖什么。
也许是坐在那里的男人多疑了,但不管怎么样,这个女孩身上的故事都是他们要去探究清楚的事情,不能光听她自己说,还要好好探查分析清楚才行。
“厨师在我的印象中确实和管家长得很像,不过,他平时工作的时候是不留小胡子的,而且身材也没有管家那么胖,还是有一点区别的。一般看到过他们很多次的人不太会认错。”
“所以说…我也不能确定眼前这个到底是厨师还是管家。”
听到这里,柳桥蒲呼出一口气说:“看来小遥的推断果然是正确的。”
“您是说恽先生吗?”
“不管是谁说的,总之,我们目前也在怀疑眼前这具尸体有可能是真正的管家先生。”柳桥蒲回答说。
“可是,依据是什么呢?就凭我刚才说的那几句话吗?”
“当然不可能那么简单,首先,这具尸体还没有开始肿胀,你看他的脸部,还有手,都还保持着生前的样子,胡子也不是贴上去的。因此我们可以确定他的容貌同管家先生一模一样。”
“其次,雪崩当天不仅仅是我,小小、小恽和小蒙都注意到了厨师,确实与管家先生有一定的区别,但是小小在密道里面第一眼看到厨师的时候,马上就误认为他是管家先生。”
“就算厨师确实与管家很像,黏上了假胡子,按照我的印象,也不可能一眼就将两个人认错。”
“可是雪地上的那具尸体不是同样确认为管家先生了吗?”
“那具尸体不一样,他已经死亡了一段时间,当时,我和小蒙看到的尸体,不仅完全冻僵了,而且肥胖的特征非常明显,再加上雪地上大片的血迹,我们第一印象肯定是管家被人在雪地里刺杀了,刺杀之后再将怖怖放在管家身上栽赃给她。”
“但是后来我们反复验看了管家的尸体,虽然不能确定,但是我们怀疑管家被人抛下雪地之前,可能死亡有一段时间了。凶手只要掌握好怖怖和厨娘的动向,把已经肿胀僵硬的厨师尸体靠在天桥被破坏过的护栏上面,”
“然后躲在暗处观察,当时我们都在楼下,陆浩宇和乔克力在自己房间里睡觉,褐色塔楼的楼道里一个人也没有,凶手躲在那里不可能被人发现。而且,没有发生凶杀案之前,大家的警惕性也不是很高。”
颜慕恒凑近仔细看了十几秒之后,才抬起头来说:“凶手整个脚底都是潮湿的,地上还粘着一点绿色的碎末,还有……脚印的周围根本就没有滴落的水渍。”
“对,观察非常到位,”柳桥蒲不冷不热地算是赞扬了一句颜慕恒,然后说:“凶手如果从外围走,水渍就不可能全部在脚底,身上的雪花融化之后,多多少少会滴落在脚印的周围,而且外面的雪层那么厚,凶手脚底怎么可能还会黏上绿色的植物碎末呢?”
“从内部走就好解释了,只要保证在屋子里的时候,鞋底不留下脚印。进入岩石地洞之后,鞋底很快会变得泥泞而又潮湿,还会黏上一些地衣碎末。但身上是绝不可能弄湿的,除非像连帆一样靠在墙壁上或者蹲在地上才会弄湿衣服。”
“因此脚印周围就不会有滴落的水渍,就同你看到的一样。还有,凶器明明是从背后扎入的,凶手的脚印为什么会在厨师面前呢?首先,根据脚印的位置,凶手当时非常贴近厨师先生,照这个距离,他要把手绕到厨师背后捅一刀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其次,凶手当时一定在和厨师攀谈,吸引他的注意力才能成功得手。所以目前能够得出的猜测是,厨师一进入地下室就看到了一个自己熟悉的人,在毫无防备之下,被靠近自己的人从背后捅死。”
“这里还能得出一点推断,就是这个人一定早就在这里等待厨师了,他必须是一个有充足时间从屋子里脱出的人,而且还要保证回去之前绝对不能够被人发现。这里就要涉及到有可能的帮凶了。”
“我们先暂且不管帮凶是谁,凶手原本一定以为,厨师先生的尸体最起码要在这里放上半天时间,等到我们起床再次到达这里,厨师的尸体就已经开始轻微腐烂肿胀了。”
“地下室里虽然很冷,但是比外面的温度要高很多,而且再加上气闷潮湿,尸体会比较容易腐烂,这样一来,厨师和管家就更混淆不清了。”
“凶手的目的可能是想让地下室暂时保持干燥,或者暂时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增加地下室的湿度。如果是暂时保持干燥的话,原因我现在还无法解释,但是,如果是要增加湿度,那就很好解释了,一定是为了尸体。”
“沙土返潮会很快影响到整个木板墙壁和地下室里的空气,这里本身就空气不流通,再加上湿度一高的话,尸体放在这里很容易腐烂变形,让人无法分辨其身份。”
“你再摸摸看,”柳桥蒲持续引导颜慕恒说:“墙壁的裂缝边缘是不是已经潮湿了?”
颜慕恒照着老爷子的话摸了摸,果然,木板墙壁内侧和表面完全不一样,内侧已经可以感觉到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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