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可以想象一下,当警方打开薰衣草别墅大门的时候,没有一个可以开口的证人,不仅所有的物质证据都指向同一个动机,而且殉职的刑警先生,临死前手里还紧紧抓着复仇者,也就是当年车祸事件的当事人。
多么精彩的一场戏,毋庸置疑,这就是一个被爱情侵占了所有心智的痴心人,一个疯狂的复仇者做下的大案,无辜者的鲜血为凶手铺平了逃亡的道路,从此以后,他会像沙尘一样消失在虚无中,再无音讯。
当然大家也可以说,一个人要消失的话,怎么可能消失的这么干净呢?无论如何就算他逃到国外,改变身份信息,也还是要生存下去。生存在这个世间,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但这里的凶手不一样,他不需要逃到国外,不需要改变原有的身份信息,第一,他在薰衣草别墅中的身份信息一定是假的。第二,拿薰衣草花田做比较来说,这个凶手是隐藏在大片紫色花田中的一支不起眼的小花,那么多相同颜色,相同样式的花朵,要找到他比登天还难。
一个人有了众多相同者的掩护,为什么还要去改变身份信息呢?
这样说也许在信息传递上是非常模糊的,但是,这确实是恽夜遥此刻的想法,也是刘韵的验尸结果给他确定的侦破方向。
自从在刘韵家作出初步推理之后,恽夜遥就改变了一开始的思路,认定当年的车祸绝对不是杀人事件的核心动机,而当年吴伟云女儿男朋友的失踪,也一定另有原因。米小东和罗意凡反馈回来的信息让他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断。
所以他才坚持要留在场外,留在莫海右身边,甚至参与验尸。刘韵作为帮凶,她是知道内情的,可她不能说,只能用死亡和暗示来提醒警方,而凶手之所以将她和白芸两个人分尸,也许就是为了掩盖有可能存在的暗示。
还有,尸块为什么并冒着风险送到吴伟云家门口?还被塞在垃圾桶中,除了把事件引伸向过去的车祸之外,难道不是在警告吴伟云不要乱说话吗?
“我也是照这么演来着,那个许青真的很听我的话,完全就同刘运兆说的一模一样。不过看他神情里总是带着一丝忧郁,我倒是觉得有些不忍心。所以最后一次刻意态度对他好的一点,不过许青并没有看出什么破绽来。”
莫海右问:“刘运兆雇佣你花了多少钱?”
“三四千块钱,他一开始给了我一千多,后来又陆陆续续给了我两千多块钱。”
“和刘运兆住在一起的那个画家你知道叫什么名字吗?”
“不清楚,他不太回公寓这边,我和他连话都没有说过。”小娟回答的时候一直看着莫海右的眼睛,语气也十分诚恳。
“你描述一下,许青这个人给你的具体印象,说的越详细越好。”
“嗯……”小娟接收到这个问题似乎觉得很难回答,她把手指放在下巴上,想了片刻之后,才说:“我觉得他并不喜欢我扮演的那个女人,交往也是不得已的行为,可能就是因为缺钱吧,所以在女朋友面前一直抬不起头来。其实骨子里和我倒是很像,应该是一个在大城市里打拼,又没有得到好的机会,无法出头的落魄年轻人。”
“那么你与许青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最好能说出那天的日期。”
“日期我不记得了,应该就在刘运兆失踪的前几天晚上吧。”
“刘运兆是在案发之前失踪的吗?”
“是的。”
“你看到过隔壁画家画过什么样的画?”
“从没有看到过,不过听刘运兆说,他好像喜欢画薰衣草花田,而且画的作品都有些雷同。”
“你和许青最后一次见面之后,刘运兆还让你做过什么事情?”
“没有了,一直到今天上午警察敲我房门之前,我和刘运兆再也没有联系过。”
“刘运兆最后一次给你钱是在什么时候?”
“是在我和许青最后一次见面之前,具体日期我也记不得了。”
“好吧,我再问一个问题,在你和许青见面期间,隔壁公寓里有没有陌生人来过?”
“我不知道!我一般呆在公寓里的时间不多,就算来过我也不一定能碰得上。”
“吴叔叔,我有点事想要告诉你,是关于小青的。”
“小青怎么了?”吴伟云一下子从床沿上坐起来,看着来人问。他的神情完全就像是一个担忧自己孩子的慈父。
“你先不要着急,吴叔叔,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今天早上的时候,我到市区里去办事,无意之中看到小青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年妇女待在一起,他们似乎在激烈讨论着些什么事情。”
“你听清楚他们说些什么了吗?”
“没有,我是在一间咖啡厅里遇到他们的,老年妇女好像在小青脸上化妆,而小青穿着一身快递员的服装,看上去很怪异。”
“你,你站起来说,坐到床沿上来。”吴伟云招呼着,拉起蹲在地上的年轻男人。
男人继续说:“我本来中午就想来找你的,可是一到这边就听说发生了凶杀案,还看到警方进入你家,所以我只能等到晚上来了。”
“那你为什么不敲门呢?”
“刑警不是刚刚走掉没多久吗?我怕敲门的话会引起周围邻居的注意,反而不好。”
“难道……难道真的是玲玲在怂恿小青做坏事?”吴伟云自言自语说道,在他身边的年轻男人,故意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他:“吴叔叔,你在说什么呢?”
“我说的是你骆玲玲阿姨!”
“骆玲玲不是早就出国了吗?这些年我都没有见过他,只见过小青,而且我看那个老年妇女的样子也不像骆玲玲啊!”
“我见过她,一年之前就回来了。”吴伟云说:“她和之前的样子变化很大,你这么多年来一直对她心怀怨恨,当然不可能去记得她以前的样子,没认出来也是常理。”
“可是她会怂恿小琴做什么坏事?”
“这个你就不要问了,我问你,你进来的时候外面还有刑警在监视吗?”
“没有,小路上一个人都没有看到,不过,我很奇怪,您为什么没有锁上大门?”
“我忘了,今天折腾了一天我只顾着和刑警先生说话,不瞒你说,还是你出现在我的面前之后,我才想起来大门没有锁的事情。人老了,什么都容易忘。”
“那你们有没有看到他上楼呢?”
这一回的回答非常一致,大家都没有看到昨天晚上邕粟回房间休息,谢云蒙说:“看来邕粟昨天根本就没有上楼,直接去了薰衣草花田里面,他有没有可能想要一个人偷偷离开呢?”
“有,”回答这个问题的依然是文渊,她说:“我认为绝对有这个可能性,倒不是邕粟讨厌这栋薰衣草别墅,而是他有很多小生意要做,时间安排的很紧凑。所以每次来去总是紧张兮兮的。”
许青说:“以前我还发现过很多次,邕粟和刘运兆两个人坐在薰衣草花田里,不知道在摸索些什么东西。”
“摸索些什么东西?难道不是在交谈吗?”谢云蒙问道。
“不是,他们总是挑选花枝不是很茂密的地方,两个人在泥土地上比比划划的,反正具体我没有看清楚过。”
“会不会是把泥土地当作的写字板呢?或者邕粟的生意刘运兆也参与了,所以两个人在那边计算分红?”傅责猜测说。
“有这个可能,”许青说:“我一直都觉得邕粟好像在给刘运兆钱。”
文渊说:“你们最好不要这样急着下定论,谢警官,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你们回忆一下,”谢云蒙问:“邕粟到达这里之后有什么奇怪的举动?任何事情都可以说。”
所有的人都对着谢云蒙摇头,邕粟昨天就是和大家一起吃了两顿饭,然后下午打了一会儿牌,除了炫耀他自己的家底之外,基本没有什么让大家可以奇怪的地方,因此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谢云蒙见问不出更多的东西了,他站起身来说:“趁着现在还不到天黑时间,我要去大路那边看一看,还有对面的森林和厂房,去了解一下周边的情况,你们还是留在屋子里不要离开,文女士,麻烦你照顾大家。”
“可是,谢警官,你要走开了,万一我们再被袭击怎么办?凶手不是还没有抓到吗?”白芸立刻着急了,他可是认定傅责就是凶手,现在谢云蒙没有对傅责采取任何措施,甚至还想要把他们留在屋子里,和傅责呆在一起,白芸当然不能接受这样的安排。
谢云蒙安慰他说:“放心吧,只要你和大家待在一起就没事,凶手不可能一下子袭击这么多人的,而且现在是白天,许先生一定会好好保护你。”
谢云蒙再一次反复将自己当时所说的话在脑海中回顾了一遍,并没有感觉说错什么地方。薰衣草花田,白天和晚上都一个样子,他已经不止一次确认过了,这种地方难道还有作假的可能性吗?
谢云蒙思考着,蹲下身体,用手去触摸地上的泥土,他感觉手中泥土硬邦邦的,这令他瞬间回忆起当初在罗雀屋摸到过的泥土,同样是种植着花卉植物,罗雀屋前面的土地松软、潮湿。而这里却显得干燥和坚硬。
‘这里真的能够种植薰衣草吗?’虽然谢云蒙不懂得花卉种植的知识,但他的脑海中依然跳出了这样的疑问。
他反复摸着泥土的动作让身后薰衣草别墅的男主人忍不住了,傅责说:“谢警官,你在干什么?我们赶快到东屋去吧!”
“这里的土为什么又干又硬?可颜色看上去却很深,就像是浇过水一样?”谢云蒙突然提出疑问,让傅责措手不及。
停顿了一会儿,傅责回答他说:“这两三天以来,我都没有好好给花田浇水。不过薰衣草花本来就属于那种耐旱的花朵,不需要经常浇水的,土块干硬一点也没有关系。”
“是吗?我不太懂这方面的知识。”谢云蒙拍了拍手,站起来回应,他脸上并没有露出怀疑的神色,傅责放松下来,继续跟着谢云蒙往前走。
没走几步,两个人就到达了东屋大门前,谢云蒙说:“傅先生,你先进去吧,然后把钥匙交给我,我来锁门。”
“你不进来把窗户一起锁上吗?”傅责回头问他。
“你到了里面之后,自己把窗户从里面拴上,我在外面加固一些措施就行了。”
事实上,谢云蒙并不打算在外面加固,他手里没有任何工具,只是想看看傅责是否值得信任!傅责点了点头,立刻推开东屋的门,走了进去。早上出来的时候,安凌香并没有锁上大门。
一走进去,傅责就回头给了谢云蒙一串钥匙,上面不仅包括了两栋屋子的大门钥匙,还包括所有房间的备用钥匙,谢云蒙接过来之后,傅责就自己关上了门。当外面听到一声锁扣搭上的声音,谢云蒙知道傅责搭上了房门里面的锁链。
于是他很快将外面的锁也扭上了两档,然后依然站在房门前倾听着。紧接着,他听到客厅里传来两声锁窗的声音,然后傅责的脚步声朝着楼上走去,不消片刻,楼上就有隐隐约约传来开门和锁窗的声音。
没有人再敢开口,许青仿佛成为了大家的主心骨,他的眼睛定定看着窗外,心里不停数着数,盼着谢云蒙早点回来。
可是,一直等到天黑,等到他们再也看不清外面深紫色的薰衣草花,谢云蒙依然没有回转,甚至连隔壁的脚步声都早已经听不到了。夜色将聚在一起的人照得诡异无比,每一个人头上都散落着一片漆黑的阴影。
时间不停的在敲响,七点钟、八点钟、九点钟……直到许青听到重新传来的脚步声,已经是晚上11点多钟的时间,在即将接近天亮的时刻,这脚步声来自于谁?是凶手?还是刑警?还是一个他们完全陌生的人……
——
薰衣草别墅男主人的死亡事件,事实上发生的时间非常之短。从傅责进入东屋,到谢云蒙回转,算足头尾也不可能有五分钟的时间。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凶手要将傅责脸部砍烂,浑身上下划出无数伤口,还要将他推出窗外,自己在逃之夭夭。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东屋楼上只有两个房间,也就是说只有两扇窗户,东面一扇,西面一扇,傅责扑出的窗户是在西面,两栋楼房的夹缝之间。
东屋大门里外都被锁紧,钥匙也被谢云蒙带走了,凶手绝对不可能从大门离开,至于窗户,傅责死亡的那一扇不可能,东面的那一扇因为角度问题,谢云蒙在薰衣草花田中回转的时候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也不可能被凶手利用。
东屋一楼没有厨房,只有客厅一扇窗户和楼梯间一扇窗户,客厅的窗户朝向正面,楼梯间的窗户朝向西面。如果从楼梯间那边逃离的话,确实可以避开谢云蒙回转时短短一分多钟的视线范围,但这不足以凶手擦干净身上的血迹,换好衣服之后离开。
所以说,凶手一定来不及擦掉身上的血迹,或者换衣服,就要从那扇窗户翻窗离开,可是刑警并没有看到一楼楼梯间的窗户外围有任何血迹,这样一来,凶手从这里逃跑的可能性也大大降低了。
那么客厅的窗户呢?更不可能了,客厅窗户是朝向正面的,除非凶手想要和谢云蒙面对面对峙,要不然的话,他选择这扇窗户逃跑就等于是找死!
救人者本以为,他们终于可以看到迷局最后的答案,但万万没想到,在屋子里迎接他们的并非是熊熊烈火,而是另一副诡异的状况。冲进屋子的人感受到了恶魔的嘲讽。
恶魔正在得意的微笑,他即将要迎接胜利了,怎能不开心?可是,恶魔突然发现,红色瞳孔的鬼神正站在他的面前,朝着他冷笑!
‘他是谁?外面出了什么事情……’
恶魔听到了惨叫,他开始颤栗,开始乞求死神继续帮助他,可是死神却慢慢退到了幕后,因为他不想与赤眸的主人相对,死神已经得到了足够的灵魂,是该谢幕的时候了!
‘还有三个人,还有三个人没死,可恶!!’
恶魔在心里咆哮着,可他现在没有办法,他的无辜绝不能被眼前两个人拆穿,只能继续往下演戏……
——
薰衣草别墅杀人事件第二天晚上,外围警局内
受伤的白色土狗被同小娟和受害者一起带回了警局里面,因为这么晚了,没有宠物医院还在营业,所以只能将土狗交给警局里的值班人员暂时先照顾,替它把伤口简单清理一下。白色土狗很乖,它可能知道眼前的人是在救它,所以一声不吭趴在地上,任人摆布。
恽夜遥拍了拍它的脑袋,然后走进莫海右所在办公室问:“原来的那个小姑娘没事吧?”
“暂时没事,她是被人勒住脖子晕过去的,也算她命大,如果我们再晚去一会儿,她就活不成了。”莫海右说。
恽夜遥有些不可置信,问道:“是小娟勒的吗?她有那么大力气?”
“现在还不能判定,如果是两个女孩在屋子里,要想那么干净利落的勒晕对手,小娟恐怕很难做到。但我们不能排除特殊状况,比如利用窗户,等屋子里的人探出头去之后,再迅速套住她的脖子往下拉扯。”莫海右说。
恽夜遥明显对窗户一说抱有质疑,他说:“可是窗户外面根本就没有什么站脚的地方,水泥遮雨板在一楼窗户顶端,就算是你我的身高,挂在上面窗框底下,脚也没有办法触及遮雨板,更何况是小娟?”
“现在我要把剩下的最后一点验尸工作完成。”莫海右说:“小娟的事情等勘察现场的警员回来之后,再定论也来得及,小遥,你还要跟我一起去验尸房吗?”
除了以上这些之外,被审查的人还交代出那里有一个看守人,但是看守人姓什么?住在什么地方?地下洞穴又是用什么材料掩盖隐藏的?他们一概不知,都是看守人自己在安排。这个看守人持有新厂20%的股份,每年都会从中获取大额利润。
这样一来,恽夜遥这边终于有了明确的目标,l山后山。至于废弃村庄后面的密道,恽夜遥同罗意凡一样,立刻就想到了之前贩毒分子留下的秘密通道。那里恽夜遥记得当初就被填埋干净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还会被人挖开来使用。
那家企业当然是马上停业,接受司法调查,这些与我们的案件没有太大关系,所以不在调查过程中叙述了。
接下来,罗意凡那边的回馈就简单了,如果天亮之前接到电话,说明罗意凡没有找到正确的方位,这件事莫海右自然会让他不要再参与,等到时候出了结果之后,再请他喝茶。
如果天亮之前接不到电话,就说明罗意凡十有八九找到了正确的方位,因为l山后山收不到手机信号。那么恽夜遥和莫海右就要赶紧出发了。
米小东去追踪深夜闯入吴伟云家的人,警局这边还不知道!所以恽夜遥也收不到米小东的回馈信息,因为他即将被那个人引到l山后山去,再此与谢云蒙里应外合,抓捕逃犯。
——
所有的事情都将进入最后正题,我们也要先回到薰衣草别墅周边,把杀人事件最后一个晚上的状况描述完整。
扑灭大火,冲进薰衣草别墅西屋的人正是罗意凡,而与他正面相对,正在屋子里放火灼烧的人就是从开始到现在,一直说要帮助谢云蒙的文渊女士。
罗意凡赤红色的瞳孔几乎将她吓得瘫软在地上,文渊哆嗦着一句话也讲不出来,花白的头发有一部分已经被火焰聊得焦黑,身上的裙子也被挂破了。她一只手指着罗意凡,眼睛朝上一翻,就晕了过去。
罗意凡现在无暇顾及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凶手?他打开厨房里的水龙头,一盆又一盆的往起火点泼水,所有的起火点都在窗口,有的是直接点在窗帘上,有的是用楼上搬下来的薰衣草花束,文渊甚至连桌上的桌布,厨房里的干抹布都没有放过,全都一股脑丢到窗前点燃了。
只要法医到场,死亡原因很快就能探查出来,凶手如果隐藏在四个幸存者之中,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干系。这样一来迷不迷晕谢云蒙有什么意义呢?所以说,罗意凡的想法是,凶手可能还有进一步的行动,所以他暂时让刑警先生晕倒,只是为了不造成障碍。
而事后,凶手反而是希望谢云蒙找到傅责死亡的真正原因,以此来嫁祸他人。所以他必须看一看尸体,找到自己所能找到的所有线索,然后偷偷保护这些线索指向的嫌疑人,因为他肯定不是薰衣草别墅杀人事件的凶手。
罗意凡的分析其实与之前恽夜遥在刘韵死亡时所做的推理分析大同小异,他们都认为凶手只是想暂时隐藏死亡原因,以此来有利于自己的下一步行动,事实上,凶手根本不在意警方事后调查出来的结果。因为他已经给了刑警足够的动机——薰衣草花田车祸事件和刘运兆的挑衅电话。
这两件事足以把企业那边非法生产的事情给掩盖过去,只要那边的案子不进入警方视线,凶手就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解决自己这边的问题,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蒋兴龙与罗意凡见面,引申出了工人起诉企业的事情,再将这件事摆到恽夜遥和莫海右面前,还有刘韵用自己的死亡来暗示真相,一切在警方不遗余力的调查中,才得以走向正确的方向。
罗意凡匆匆几步跨过房屋之间的距离,一把拉开东屋大门,这扇门上的锁已经被他们刚才撞坏了,他迅速进入里面之后,门扉随着他的身影不停晃动着,还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夜晚的天空浓墨掩映,所有灰色脑细胞都集中在杀人事件上的两个男人,完全忽略掉了身边早已弥漫开来的危险。罗意凡的身影刚刚消失,薰衣草别墅西屋的地基就突然之间晃动了一下,向着西面倾斜过去,他们走过的泥路开始龟裂,松散的土块和土渣不断滚落进刚刚露出一条缝隙的地洞里面。
可现在他什么都明白了,为什么还要时常用冷漠来掩盖呢?插在口袋里的手紧紧捏着小瓶子,几乎要将它捏碎,手心里传来的触感帮助莫海右将深藏在心中的爱与恨,死死压制下去,不让任何人了解这一切……
——
薰衣草别墅杀人事件,第三天凌晨1:50左右,l山附近
米小东追逐着神秘男人,来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当他踏上那一片废弃的,像垃圾场一样的田埂时,米小东皱起了眉头,他想不清楚目标来这里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那边吴伟云家门口已经委托别的警员偷偷守着了,米小东电话里关照一定不可以让吴伟云发现,如果老人出门的话,要及时打电话给他。现在几个小时过去了,米小东的手机都没有震动过,说明今天晚上吴伟云不可能再有什么行动,他可以专心致志关注这边的情况。
首先就要搞清楚这个神秘男人的真实身份,以及他和吴伟云之间的关系,这一点也许对破案有重大的帮助。此刻米小东还没有意识到案件即将真相大白,还在揣度着该怎样找到更多的线索,帮上还在凶杀现场的谢云蒙。
带着满腹的疑惑,米小东沿着田埂,一寸一寸向前移动,远处的黑影好像趴在地上找什么东西?米小东感觉他所在的位置,应该是之前有密道的那个地方,但是多年没来此地,再加上村庄早已被夷为平地,米小东自己也不能肯定所想的是否正确。
‘当年所有的密道都被埋掉了,而且,知道有密道的人,除了他们几个刑警和侦探之外,就只有之前住在这里的村民了,难道……这家伙和村民有什么关系吗?’米小东在心里猜测着,继续无声无息地向目标靠近。
趴在地上摸索的人根本就没有发现身后有一条尾巴,他兀自找着正确的出入口,当手碰触到泥土下面一块硬邦邦的东西时,他赶紧直起身来,用边上的树枝开始撬挖。
地下出入口的盖板每次使用过之后,他都会将入口处一小段空间全部用泥土埋上,再在盖板上面铺上伪装,弄得和周边一模一样,这样子一来的话,就算有人侥幸找到出入口,打开盖板之后,看到的也是之前被填埋过的模样,不会认为通道已经被挖开。
‘现在要怎么办?我不能让那东西主动攻击,得要让它先离开才行!’米小东想着,可他又不能太过于浪费时间,因为外面的人很可能在这段时间里常藏进找不到的地方,他也不确定薰衣草别墅是不是就在这里?跟不上目标的话,那今天的行动就算是白搭了。
稍稍离得远一点,米小东开始在四周寻找称手的工具,地上连一段断裂的树枝都没有,出口附近也只有植物掉落下来的叶片,实在没有办法,米小东脱下身上的外套,准备用外套去驱赶挂在植物藤条上的毒蛇。
可是他稍稍撩了几下之后,发现那一段褐色花斑的东西还在原来的地方纹丝不动,毒蛇的头部和尾部也没有暴露出来,米小东感觉很奇怪,他走近直接用手扯了扯植物,植物中间的东西还是挂在那里一动不动。
米小东咬了咬牙,不管三七二十一用手一抓一扯,那截东西就到了他的手心里,看清楚之后,结果真的是让他哭笑不得,原来,那只是一截橡皮管子,被人弄得像毒蛇的身体一样,两头都用植物枝叶密密麻麻掩盖起来了,还真是有模有样。
米小东扔掉手里的伪装物,气的差点暴走,他重新套上衣服,一头就钻出了出入口,可是,有伪装的事物不一定就代表再没有后手,当米小东的肩膀蹭过悬崖边缘的时候,一阵刺痛传来,他的肩膀下面毫无预警的多了两个小小的血洞,一条青黑色的小蛇掉落到地上,从他脚边迅速窜过。
米小东的第一反应是撩开衣服,用力捏住伤口挤出里面的鲜血,当他看到鲜血是红色的时候,才意识到小蛇并没有毒,这才松了一口气,一连串的事情真的是险象环生,米小东被这个嫌疑人搞得越来越糊涂了,他这算是什么?用伪装来制止跟踪者的脚步,然后在伪装物后面安排真正的危险,用来杀死胆大的人,这些都能说得通。
可为什么咬伤他的会是一条无毒蛇呢?除非这只是个巧合,要不然米小东可就真的解释不通了。
男人勉强爬上出口,盖上盖板,然后走到楼梯间窗口向外张望,他想确认一下现在房屋崩塌到什么程度了?是不是如他预期的一样?等到确认完毕,男人的心才真正放下来,他还抬头看了一眼依然悬挂在楼上的尸体,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赶紧将自己身上弄脏的衣服脱下来,男人将它们丢进地下洞穴中,然后蹲在地板上,准备将刚刚打开的盖板恢复原状,将四周的隐藏锁扣卡死,以免之后刑警发现端倪。
就在他背对窗口的时候,赤红之眼的‘鬼神’像幽灵一样出现在了窗外。而这一刻,注定了男人之后的命运!
——
第三天早晨7:45,恽夜遥和莫海右所坐的警车到达了l山后山,他们并没有去找被重新挖开的密道,而是选择了直接搜山,一到这里,所有跟来的警员就全面铺开,在l山后山展开搜索。
他们现在的目标已经不是大片的薰衣草田了,而是巨大的地下洞穴,所以,所有人的目标都集中在土层深厚的地方,而岩石层地区并没有人去搜索。
恽夜遥和莫海右很快到达了当初谢云蒙为救人受伤的地方,这里后面就是森林,森林周边是停止开凿的墓地,一部分警员进入了森林之中,很快,他们从中拉出大量废弃的一次性建筑材料,其中包括巨大的塑料板,还有一些铺路的材料和油漆。
再往前,通过森林之后,那里临时伪装的马路赫然呈现在眼前,从远处看,会以为是一条很宽的马路,但是站在近前,却十分狭窄,而且非常简单,就是在平整的泥地上铺上长方形的巨大塑料布,然后在塑料布上染上灰白色的油漆,再把四周和两头牢牢的固定在泥地上,拉直拉平就算完成了。
因为薰衣草别墅这里根本就不会有什么人来,伪装是为了欺骗远处人的视线,而且还可以根据需要随时拆除,所以这么简单的东西,居然很多年都没有被人拆穿。
至于四周的厂房,那就更简单了,全都是用废弃材料伪装出来的,远远看去好像是厂房,其实在视线看不到的地方,内部全都空空如也。不要说车间办公室,连一个鬼影都看不到。
警员们忙着拆除这些伪装物,恽夜遥和莫海右已经发现了远处还没有来得及‘消失’的薰衣草花田,恽夜遥迫不及待向花田里跑去,被莫海右一把拉了回来,他说:“你不要着急,地下洞穴就有可能在花田下面,万一掉下去怎么办?”
罗意凡突然说起了完全不搭尬的话:“最近元大姐的木槿花时装店在市区商业街要重新开张了,边大叔还没有出狱,不过已经内定为财务总监,跟过去一样。我呢,和姐姐两个人准备在他旁边开一家茶餐厅。你想买衣服的人逛累了,总也要喝个茶,吃个饭吧,就算是沾沾他们的光了。”
“你什么时候需要沾元大姐的光?”谢云蒙好奇地问他。
“就是最近,因为我发现姐姐做的饭菜越来越好吃,跟外面的大厨有的一拼。还有,就像你说的,我姐姐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所以我想要让她帮上我的忙,再加上最近东闵和夏闵也准备去寄宿制学校了,姐姐今后会有大把的空闲时间。”
谢云蒙问:“你是想让罗云当茶餐厅的老板?这样真的能行吗?”
在这一点上面,谢云蒙就没有莫海右那么精明,其实罗意凡话语中的重点并不在经营茶餐厅上面,他是在暗示自己也想要同恽夜遥一样,做一个寻找特殊‘风景’的人,而罗芸是他最合适的帮手,就像谢云蒙自己对于恽夜遥的帮助一样。只不过表面性质不同而已。
不过既然谢云蒙没有参悟出来,那罗意凡也就不会再多说下去了。他把话题拉回原点,说:“在罗雀屋中,其实并不能算是我的胜利,要不是最后洪晖健已经接近于疯狂,我根本没有办法治得住他。他两次让我以为自己失去了最爱的姐姐。甚至最后姐姐和泳心重伤被困半山腰,要不是小小的帮忙,我还蒙在鼓里,更不用说去救援了。”
“所以直到现在,洪晖健虽然已经死了,但我还是始终对他有所忌惮,如果再遇到第二个这样的人,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对付得了,也许下一次,我就是那个铡刀下的亡魂了。”
“不会再有下一次了,这个世界不会重复两次同样风景的。”回答的人不是谢云蒙,而是已经站在窗口不远处花田里面的莫海右,他的身边,是看着刑警先生一脸惊喜的恽夜遥。
罗意凡朝两个人微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说:“进屋子里来吧,这房子塌不了。”
“小蒙,你怎么浑身都是血?受伤了吗?”恽夜遥在外面问。
谢云蒙回答他说:“没有,是薰衣草别墅男主人的血。”
“是薰衣草别墅被害者的血。”罗意凡补充了一句,继续说:“这栋别墅里根本就没有过男主人,只有一个女主人,她的名字叫做安凌香,你们进来再说吧。”
“楼下的电话畅通,就证明当时楼上的电话也没有问题,可就在我话讲到一半的时候,电话突然就断线了,我认为那个时候文女士根本就没有动手脚的可能性,她就在我身边,一举一动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所以我决定事后一个人到楼上去检查一下另一部电话机。”
“我确实这样做了,而且是晚上和傅先生一起到楼上去检查的。结果我发现楼上的电话机根本就是一台废弃的机器,我认为是有人从仓库里将它拿出来之后,故意扔到我那个房间里去,而墙上的电线看上去也已经老化了,应该是很多年前留下的,所以我的判断是,薰衣草别墅只有东屋客厅里一台电话机,而且绝对不可能是文女士弄坏的。”
“这件事情先搁一搁,我们来继续往下分析。文女士对我说出她在电话上动了手脚的事情,是在我打完电话之后,两个人走进薰衣草花田里面对话的时候。她说之所以瞒着所有人把我偷偷搬进薰衣草别墅,还弄坏了电话机,这些全都是为了让我暂时留在别墅里面,帮她调查一些事情,她非常在意这些事情的真相,它们涉及到一个人,是她最重要的亲人。”
“我答应了文女士的请求,但要求她必须先回答我几个问题,第一个问题就是文女士自己的真实身份。我想这件事已经在小遥的猜测范围之内了,她就是骆玲玲,也就是吴伟云的前妻。”
谢云蒙说出文渊另一重身份的时候,在场的人都没有露出惊愕的神色,包括坐在地上的吴兴涵,以此可以肯定,除了恽夜遥、莫海右和罗意凡三个人,其他人也都是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的。
谢云蒙继续说:“文女士当时的原话是:我的名字叫骆玲玲,是吴伟云的前妻,也是许青和苍鹿鹿的母亲。所以我问她,她想帮助的人是不是许青?文女士立刻就承认了,她告诉我说,她想要挽回错误,想要和吴伟云重新开始,所以必须要得到我的帮助。”
“一直到现在,我才真正相信文女士当时确实没有对我说谎,她其实是想救许青,这里面的关节我还不是非常清楚,但我可以做出一些自己的推理,许青的样子虽然有所改变,但从他的五官轮廓中,我还是可以认出,同他当年因为女朋友的车祸事件留存在警局里的照片十分相似。”
“本来以为,有可能会在半路上遇到回来的傅先生,我还给自己找了个睡不着的理由,结果一路畅通无阻,连傅先生的人影都没有看到。东屋一楼晚上除了有一个顶灯坏了,其他没有任何异常。”
“为了防止楼上的女主人遭到袭击,我离开前仔细检查了所有可以藏人的地方,并把内部的窗户都插上了插销,以防万一,这样一来,我要注意的就只有东屋大门了。”
“但这里还是发生了我意想不到的情况,因为有人跟着我下楼了,这个人我不用去猜测,一定是安小姐,”谢云蒙转过头,面对着安凌香说:“我始终不明白你在担心什么?你自以为可以躲过我的眼睛,可是客厅里的窗户映照出了你的裙摆,让我确认,你躲在楼梯间门口窥视我的行动。”
“为了让你安心,我没有做出明显的行动,甚至没有停留在东屋客厅里仔细观察,连天花板上那盏灯是如何损坏的,我都没有抬头看一眼。”
“你确实很胆小,没有敢跟着我走出东屋大门,我绕到了西屋外围之后,先是观察那里有什么地方方便我爬上二楼,同时,我也没有忽略观察你的动向,透过窗户我可以看到,你回上了二楼。你的房间窗户朝向正东面,所以只要你回到自己房间里面,就不可能在看到我的动向了。”
“确定你上楼之后,我迅速绕到房子正西面,沿着墙壁从东向西走,我才发现,薰衣草别墅的西屋是倾斜的,在东面根本看不懂西面的墙角,而站在最西面向东看,整个东屋都会被遮掩住。要是凶手利用这一点玩捉迷藏,我想不了解情况的人有可能真的会被他骗过去。”
“西屋的窗户排列你们现在也能看到,我就不一一说明了,从二楼上的那些窗户进去,除了仓库之外,我都没有办法避开居住者的眼睛,所以我不打算选择任何一扇窗户进入二楼。至于西屋大门,有可能已经被锁住了,我从大门进去也没有什么意义,所以,我还是选择了楼梯间的窗户。”
“这个时候,我要是去敲开熟睡者的房门,如果发现潜入房间的人还好说,如果没有的话,那就很难解释清楚了,而且房间里还有两位女士,所以我没有选择去敲门,但我仔细查看了走廊里的每一扇房门,不是在看房门前的脚印。”
“我认为这里的角也没有任何意义,首先,我自己脚上也沾满了泥土和草叶,匆匆上楼之后,楼道里和走廊平台上黑影留下的脚印已经被我踩乱了。而房门前面,如果是一个精明一点的嫌疑人,他完全可以在走廊里踩满了脚印,才走进其中的一间房间,这样一来,我无论如何也分辨不出他走进的是哪个房间。”
“所以我观察的是房门上的把手有没有黏连着薰衣草花瓣,或者白色的花絮。这种细小处的破绽比脚印更容易被黑影忽略。我可以确定,黑影不可能是从东屋方向过来的,因为我一直都在注意倾听着东屋大门发出的声音。”
“他要么一直都躲在西屋客厅里,要么就是从薰衣草花田中进入房子的。如果一直都躲在西屋客厅里的话,黑影就绝对是这栋房子里的某一个住客,甚至是一直都没有回东屋的男主人傅责,那么他既不会在走廊里留下脚印,也不会在房门把手上留下任何有关薰衣草的证据。”
“如果事先躲藏在薰衣草花田中,趁着半夜潜入房子,黑影就不一定是房子里原有的人了。他会在走廊和楼梯上都留下泥脚印,也会在进入的房门把手上留下他接触过薰衣草的证据。”
“但结果却结合了两种猜测的各一半,怎么说呢,走廊地面上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甚至连地垫上都没有半个脚印。而房门把手上我却发现了薰衣草的花絮,不是所有的房门,是其中两扇,男主人傅责房间和仓库的房门。”
“发现这些之后,我就回到了楼下客厅里面,线索现在指向的是房主人傅责,他有充足的理由留在自己房间里,或者到仓库里去拿东西,我就算敲开了门也得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因此我决定,从另一个地方去探查房间里的动静。”
“这也是你为什么会看到我半夜到厨房里去喝水的原因。”谢云蒙低下上半身,对着房间里某一个人说道。
让罗意凡去安慰可怜的女主人,恽夜遥对谢云蒙说:“小蒙,在你继续说下去之前,我们有必要先来搞清楚一些问题,你认为昨天晚上你和傅先生呆在仓库里的时候?吴兴涵到底去了哪里?”
“我不能肯定这个人是否存在,”谢云蒙回答说:“如果按照我的想法,我觉得吴兴涵应该是某个人的替身,这里只有两种可能性,一是安小姐在说谎,目的还是为了保护傅先生。要是这样的话,安小姐应该一开始就知道傅先生是在做某些不可告人的勾当,或者她一开始就认为傅先生是凶手。”
“不太可能,前天下午的时候,薰衣草别墅里应该还没有人死亡。安小姐不可能无缘无故编造个人出来,替傅先生掩盖还没有发生的罪行。”恽夜遥说:“就算她知道傅先生有这样的动机,应该做的也不是掩盖,而是劝解傅先生打消罪恶的念头。或者偷偷盯着傅先生,在关键的时候想办法阻止他。”
谢云蒙说:“那这一条就不成立。第二,安小姐没有说谎,她确实把吴兴涵安排进仓库里面暂时躲避。半夜我们在仓库里的时候,许青房间倒是可以让嫌疑人暂时藏身。因为前天晚上,许青住在了他女朋友的房间里,而他自己的房间,又正好在仓库隔壁,只要吴兴涵发现房间是空的,躲过去的可能性很大。”
“小蒙,你说的确实很有道理,但我认为应该还有第三种可能性,那就是傅先生自己扮演了吴兴涵,其实这种可能性你也想到了,要不然你不会说吴兴涵有可能是某个人的替身,对不对,小蒙?”恽夜遥问。
“是的。”
“现在傅先生已经被杀了,只能说明他当时为了某种目的,欺骗了自己的女朋友,也欺骗了你。”恽夜遥看着谢云蒙,语气和脸色都变得严肃起来。
谢云蒙对此非常疑惑,他不明白傅责是如何欺骗自己的?所以盯着恽夜遥看,等待着演员先生的分析。
“就像是你的什么?”恽夜遥问。
安凌香似乎瞬间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闭上了嘴巴,脸色变得比刚才更加惨白。
恽夜遥接上自己的话头说:“就像是你的父亲,而不是你的爱人。你觉得傅责先生除了照顾你的生活起居之外,他对你有多少关心的话语呢?”
“他……他只是不太喜欢多说话而已,他是关心我的,我确定。”安凌香的自我安慰在继续着,但她却想不出合适的理由,来回答恽夜遥所提出的问题,继续反驳谢云蒙得出的结论。
罗意凡此刻已经放开女孩的肩膀,安静坐在一边,他一言不发,低垂的眼眸下可以看到隐隐红色。罗意凡正在思考着属于他自己的推理,与恽夜遥的推理相比较,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他想知道,他与恽夜遥之间到底有没有差距?就算有,差距在什么地方?
一个逻辑思维很强的人,他能看透普通人的心思,但却不一定能看透另一个逻辑思维缜密者的想法。不是分析不出来,而是太过于重视造成的盲区,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得出的答案放在一起,相互比较,看看谁才是那个正确率最高的人。
言归正传,安凌香的话语在继续,她说:“我进入楼梯间之前,看到家里的女仆在厨房里忙碌,我没有和她说话,也不确定女仆是不是有看到我?直接就准备上楼。小责好像在楼梯间里等着我一样,我走进去的时候,他就站在窗口。”
“你确定他当时站定在窗口没有挪动脚步吗?”恽夜遥问。
“应该是吧……我当时没怎么注意看他,小责问起我……”安凌香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胀红着脸问:“小责当时说的话我可以不复述吗?那些与案件没有关系的,真的。”
“可以。”恽夜遥看安凌香的神情就可以猜到话中的内容了,所以没有必要逼着她一定要说出来。
安凌香接着往下说:“我们吵了几句嘴之后,我就气冲冲的扔下他上楼去了,本来我到西屋这边就是想与他和解,但是一听到他说话还是那么冲,我的脾气就控制不住了。反正上楼其实也只是个幌子,我只是不想与小责走同一个方向而已。等他进厨房忙碌之后,我就会立刻下来回自己那边的屋子里去。”
“几年以前,就在山上发生那桩血腥恐怖的杀人案之后,这里来了很多很多的警察,还有演员先生、刑警先生和法医先生,”安凌香用手分别指了指恽夜遥、谢云蒙和莫海右,最后她的目光定格在罗意凡脸上,说:“赤眸鬼神先生,我听他们是这样称呼你的。”
“那些人,那些朝着你欢呼的人都这样称呼你,一开始我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后来有人告诉我,‘赤眸’就是眼睛会变红,而眼睛变红之后的你,很像可怕的鬼神。我一直都半信半疑,直到今天才确定,原来你的眼睛真的可以变红。”
“案件侦破之后,我亲眼看到演员先生和鬼神先生两个人一起走下山,当时迎接他们的人都像疯了一样,我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如此热情?爷爷告诉我说,因为他们很喜欢演员先生和鬼神先生,就像喜欢他们最知心的朋友一样。”
“爷爷懂的东西很多,我从来没有上过学,知道的所有一切都是爷爷告诉我的。杀人事件结束很久之后,这座山上也重新安静下来,爷爷带着我偷偷挖出后山的钱,然后他用这些钱买来材料,一点一点盖起了属于我们的薰衣草别墅。爷爷说,我们藏在这里谁也不会发现。”
“这座山不会再有人来了,因为那件事之后,所有的人都会害怕这里,所以我们可以安心在这里生活一辈子。”
“可是,唯独这件事爷爷说的不对,薰衣草别墅建成之后,爷爷就生病去世了,那个时候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我除了会种植花卉植物之外,什么本事都没有。而且因为盖别墅,爸爸妈妈留下的钱已经不多了,我甚至连他们的电话号码都没有,更不可能知道他们住在哪个城市里面。”
“就在我几近绝望的时候,小责出现在我的面前,他说他也是个无家可归的孤儿,无意之中走到了后山,希望我可以收留他,和他一起生活。当时我就像是一片孤独无依的落叶一样,无论是谁提出这样的请求,我都会欣然应允的。”
“后来,小责真的实现了他的承诺,他像爷爷一样无微不至的照顾我,承担起一切事情,不让我动一点脑筋,就算钱不够花了,他也会想办法去赚,就算穷得只剩下一碗汤,他也会把汤里所有的菜都捞起来给我吃,然后自己再把汤喝掉。”
“这一点也同样指向薰衣草别墅的男主人傅责。如果是一个陌生人潜入房间,制造的这些痕迹,那就太匪夷所思了。陌生人要方便行动的话,一般都不希望房子里的人发现自己,做什么事都会小心翼翼。”
“可是房间里的痕迹让人有一种明目张胆的感觉,有一些确实看上去像无意之中蹭上去的,但大多数一看就是故意的。这种事情我认为只有房间的使用者才能做得出来。傅先生想要制造吴兴涵潜入自己房间的假象,所以故意留下那些让人可以一眼就发现的痕迹。”
“这也说明了,傅先生并不是一个经验老道的犯罪者,有可能他所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向安小姐证明,吴兴涵确实是偷偷潜入房间的,与他自己并没有任何关系。从第一天开始,房子里种种迹象和线索都指向傅先生,晚上的事情,再加上搜索房间的结果,让我更加怀疑傅先生在杀人事件中所扮演的角色。”
“但是,除去我刚才说的那些痕迹,傅先生的房间里又被人进行了第二次伪装,这第二次伪装只动到了两处地方,一处是窗台下面的手指印,另一处是厨房地板上的脚印。”
“我一进入傅先生房间,首先就看到的是窗台下面带血的手指印,然后我又发现了厨房地板上有带血的脚印。但经过仔细观察,我才发现,这些带血的手指印和脚印下面还有一层痕迹。”
“我刚才说过,原本那些手指印是比较完整的,按压在墙壁上面的。但带血的手指印却只有指尖部分,好像有一个手上沾满血的人,故意用指尖在墙上划过一样,每一个血点都恰好覆盖在原先手指印的指尖部分,如果不仔细看的话,真的会以为它们是同一个人制造的。”
“而卫生间里那些脚印重叠的方式,也如出一辙。所以我的观点是,第二个潜入房间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杀人凶手,他想要利用傅先生自己留下的指纹和脚印,把杀人的罪名栽赃给薰衣草别墅的男主人,然后自己装作受害者,安然无恙离开这栋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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