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里面
王明朗有些昏昏欲睡,他被羁押已经两天了,警察除了询问口供之外,并没有什么大动作,让他有些麻木。
低下的头颅上下摇晃着,一个瞌睡刚过,王明朗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突然就亮起来,还伴随着音乐铃声,把他吓了一跳。
“怎,怎么了?!”
王明朗抬头看向手机屏幕,发现是闹钟,顺手关上之后,想要再次低下头去。看守他的警员在门外问:“王明朗,刚才有人打电话吗?”
“不是的,是闹钟铃声。”说着,王明朗把手机拿起来,朝向门口,上面的闹钟界面还没有消除。
警员点点头,缩回了身体,室内一下子又变得冷清起来,王明朗也完全清醒了。
他左右摆弄手机,那个闹钟界面似曾相识,王明朗努力回忆着王莉莉是什么时候设定闹钟的。
这一回忆不要紧,让他想起了眼前这部手机本不是来自于王莉莉,而是那个经常照顾他的残疾女孩买的。
当时他正好旧手机有些毛病,又没钱换手机,所以就厚着脸皮收下了,后来,这部手机让他送给了王莉莉。
现在想来,王明朗心里还是有些愧疚的,那个女孩子很可怜,她也不宽裕,却时刻想着照顾自己这没用的男人。
“唉……”从心底深处叹出一口浊气,王明朗盯着眼前熟悉的界面,记忆闸门也打开了。
他为什么一直不重视残疾女孩的感情,甚至连对方的名字和模样都没有记住,大部分原因是对方太丑了,又很孤独,无法融入社会。
虽然王明朗自己也不英俊,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是吗?他用这句话为自己开脱着,心里的酸楚却在不断泛滥。
黑暗助长了他的情感流泻,女孩的影子逐渐变大,占据在他的灰色脑细胞之间。他想起她做的饭菜,虽然简单,但却好吃极了。想起她冬天为自己纳的棉衣棉裤,虽然土气,但一针一线都是手工,不知道小姑娘为自己熬了多少个夜晚。
还有那总是铺的暖融融的被窝,以及小姑娘偶尔温暖的体温,他和那个女孩子没有发生过关系,只有几次,女孩受了委屈,来找他哭诉的时候,两个人抱在过一起。
现在一股重未感受到过的真实温暖开始在他身上蔓延,王明朗不自觉抬起来双手,手心里有些薄汗,红彤彤的,贴上面颊非常舒服。他就这样捂着脸继续回忆。
‘她到底叫什么名字呢?’王明朗努力想着,可脑海中根本想不出一点碎片来,最后只能放弃。
目光回到手机屏幕上,闹钟是定在晚上七点十分,王明朗突然想起,七月十号不是他的生日么?再看一眼,时间下面还有三个小字:我爱你。
‘原来,她想要借此来向我表白啊!多么单纯的女孩,可惜我没有爱上她。’
心里的愧疚更进一步,王明朗把头凑近手机,找到录音键,按下之后,用很轻的声音对着手机说:“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的表白,因为我配不上你。对不起!”
说完,他把录音存好,趴在了桌面上,一动不动,看上去好像正在睡觉。
门口的警员又朝里望了一眼,什么也没有发现。
不知道过了多久,王明朗的肩膀开始抽搐,手也放松力气垂到了身体一侧,低嚎声渐渐越来越大,直到警员再次走进室内。
“王明朗,你干什么?”
“我有重要的线索要汇报,你能让付警官过来一趟吗?”王明朗就着趴俯的姿势回答,声音里带着颤抖。
警员说:“付警官出去了,你告诉我也一样。”
“不行……我必须亲口告诉付警官,不然我不会说出来的。”
“那好吧,我去打电话,你待在这里安分一点,等我回来。”
王明朗勉强点了点头,警员出去之前又问:“王明朗,你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如果有,我可以让医务室的人过来瞧瞧。”
“没有…我只想要尽快见到谢警官……”
“好吧,你等着。”
警员锁上门离开了,王明朗抬起头来,他脸上的表情阴沉,在黑暗映衬下,像是潜伏的毒蛇一样盯着门口,与刚才深情愧疚的样子完全不同。
另一边,王海成也在同警员交谈,但他不是因为有什么线索要告诉付岩,而是提出想要看看母亲的尸体,送她最后一程。
这是人之常情,警员没有理由拒绝,但必须经过付岩或者莫海右的同意才行,于是警员安抚好王海成,匆匆向法医验尸间跑去……
——
无面人静观着事态的发展,他正在一片草地上除草,远处是那栋巨大的镜面别墅。
在他的口中,轻声念叨着只有自己知道的歌谣:
“十个住客来聚会~”
“第一个想要画画,画着画着,血就流到画纸上去了~”
“第二个拿起玫瑰,吻着吻着,尖刺从他的指尖滑落~”
“第三个抢到酒桶,喝着喝着,酒桶碎裂变成了刀刃~”
“第四个不断提醒,说着说着,舌头就被牙齿咬到了~”
“第五个握紧蜡烛,点着点着,红色的火苗跳起了舞~”
“第六个想去游泳,找着找着,草丛磨破了他的脚趾~”
“第七个望向星空,看着看着,脖子再也低不下来了~”
“第八个走到窗前,摇着摇着,窗框困住了他的手脚~”
“第九个只管吃喝,吃着吃着,胃里胀鼓鼓难受极了~”
“第十个不说不动,等着等着,九个秘密在他心里藏~”
反反复复,来来回回,佝偻着腰背的无面人不断念叨,除草机嗡嗡作响,他的嘴也在有节奏的蠕动,甚至脸上那些可怖的神经每一根都在微微跳跃,好似要从那惨白的皮肤里钻出来一样。
黑暗并没有让他停下工作,反而让无面人更加激动了,身后的杂草已经堆积成山,随着晚风一片片飘向远方,与夜空中的萤火虫融为一体。
安静的无面人正在等待着十个住客,他预料到的事情,也许此刻恽夜遥和莫海右都没有想到。
得意的无面人正在静观其变,他到现在还没有出错,料定刑警和演员拿他没有办法,也料定自己可以平安回到镜面别墅。
慌张的无面人此刻面对着警察,他还没有暴露身份,但心中的计划早已混乱,无法想到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那么暗夜中潜伏的鬼魅,他在干什么呢?他没有面具、没有计划、没有目的,只是想要跟随着真正的无面人来到镜面别墅而已。
恽峄城家后院
夜晚,老编剧一个人坐在花园里,他在思考,有一件事让他不得不把过去对谢云蒙和盘托出,并寻求刑警先生的帮助。
恽夫人发现黄色蝴蝶花只是一个契机,让他发现了这件事情,此刻,老刑警的目光看向远处车站,上面有两三个等车的陌生人,白天隐约看到的人影早已不知去向。
屋子里,恽夫人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头痛得很,她用手捋顺额前的头发,走到镜子前,才发现自己睡在了丈夫的房间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恽峄城与妻子就分房而居了。
不是因为感情不好,而是恽夫人的身体状况一直不怎么稳定,恽峄城也年纪大了,所以各自安睡是最好的选择。
本来,恽峄城想在家里请一个保姆,恽夫人不同意,她习惯了自己照顾丈夫和儿子,不喜欢别人插一脚,恽峄城只好作罢。
照了照镜子,恽夫人给自己披上一件外衣,然后又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男士外套,走出了房间。
在客厅里找了一圈之后,恽夫人决定去院子里看看,大片三角梅花被毁坏,让她很心疼,或许丈夫也是怎么想的,所以才会晚上还留在院子里。
果然,恽夫人猜想得没有错,她走到丈夫背后,轻柔地给对方披上外套,然后问:“峄城,想什么呢?”
“啊!”恽峄城微微一愣,随即回头看向妻子,他很奇怪,没有正面回答问题,而是反问:“小珍,假如有人告诉你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是关于我的,你会恨我吗?”
“?…那要看什么事了,就算是我嫁给你以前,你交过很多女朋友,我也不会恨你的,只会不理你一个月,然后找儿子去评理!”恽夫人开玩笑说。
恽峄城顺手拉过她,让她坐在自己身边,说:“都这把年纪了,乱讲什么呢!我只是假设而已,又不是真的。小珍,今晚我特别想那孩子……”
恽峄城欲言又止,恽夫人好奇的看着他,问:“你是指小左吗?”
“……是啊!今晚我特别想念小左,记得小时候他就很成熟,与小右完全不一样,每天,他们母子三人都会去海边待上一段时间,我偶尔也一起跟去,但基本只能远远看着,插不上话。”
“两个孩子感情好得如同一体,小左总是带着小右去探险,每次回来,都是小左受累,而小右会捧着一大堆小左给他找到的礼物,比如说一个贝壳、一块特殊形状的石头、一朵漂亮的花、一片树叶等等。”
“这么说来,小左是个非常懂事的孩子喽!”恽夫人感叹一句,努力跟着丈夫想象他记忆中的情景,渐渐的,她感觉脑海中出现了模糊的影像,好像自己曾经也经历过一样。
恽峄城一手环着夫人的肩膀,还在絮絮叨叨,许久之后,他才转头看一眼妻子,对方正迷迷糊糊靠在他肩上,很舒服的样子。
恽峄城微笑了,是那种很幸福的微笑,然后他轻吻了一下妻子额头,说:“放心吧,小珍,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守护你一辈子的,我保证!”
——
视线从老夫妻的记忆延伸到翻卷着海浪的岸边,晚潮正在退去,好看的贝壳和蜗牛与沙滩相映成辉,在月光下如同坠落的星辰。
酒坊就矗立在沙滩镜头,黑影朦胧间,看不清它实际的样貌,带着白色面具的人走近酒坊,左右看了看之后,选择了右边。
当门扉关上,立刻,一阵敲敲打打的声音传出来,很轻,不会惊动住在临近海滩的居民们。
敲打声持续着,好似要把地下的海水也挖出来一样,没有多久,右边酒坊里传来轰隆一声闷响,接着是一个人急促的喘息声和脚步声,几分钟之后,一切归于平静。
酒坊依旧矗立在大海边上,外表不变,戴着面具的人再也没有出来,海浪翻着白沫漫过他进入的地方,带走了沙滩上仅留的痕迹。
——
“小蒙,酒坊那边我们还是要再去一趟,我总觉得有些不安,那里的凶杀案发生得也太蹊跷了,根本与王明朗和王海成没有关系。”恽夜遥在电话里说,现在他正在约定的地方,等谢云蒙来与他会和。
谢云蒙说:“别那么着急,一个一个地方来,园景苑里的现场我觉得肯定有死者,只不过暂时还不清楚尸体被凶手弄到哪里去了,还有,你说的大龙小区内部,没有听到居民抱怨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特别的事情,我就是遇到了一个烦躁的老头而已。”恽夜遥说着,看了看手表,指针指向8:22分,他问:“小蒙,你还有多久过来?”
“快了,十分钟不到。”
“哦,那你来了我们再具体谈。”
等谢云蒙挂断电话,恽夜遥翻了翻手机屏幕,有两个莫海右打来的未接电话,他赶紧回了过去。
“喂,小左抱歉,我刚才在路上,没听到铃声。”
“没事,你现在在哪里?”莫海右问。
“靠近机场附近,我和小蒙准备今晚重新走一遍凶杀案发生的现场,找找看遗漏的线索,你呢?验尸还顺利吗?”
“目前王海成母亲和机场女尸已经验完,王海成母亲是死于内脏大出血,她在死前身体遭受过重力挤压,具体原因得你们从现场去找。你最好问问小谢的调查结果,也许对你们有帮助。”
“机场女尸的身份付岩还在调查,她是个经常画眼妆的人,脸部皮肤尤其是眼眶周围侵蚀得很严重,凶手在她脸上弄的伤口只可能是为了掩盖化妆品痕迹,但我还没有想通凶手为什么要这样做,对此,你有什么想法吗?”
“小左,你是说女尸只画眼妆吗?”
“不是,也有其他化妆品的痕迹,但眼部尤为明显,皮肤颜色发红,上面有不自然的红点,不仔细看就和凶手弄上去的伤口差不多。应该是使用化妆品过度的现象。”
“你的话让我觉得她像是某些美妆博主,或者推销化妆品的人,但美妆博主一般都是年轻漂亮的女性,也不会只推销眼妆。至于化妆品推销员,她们每天的妆容不会太过于浓烈,而且还是那个问题,都是一些比较年轻貌美的女性,品牌公司不太会去聘请中年肥胖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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