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的狼牙箭一波又一波,寒光闪闪,这耀眼的光芒如同尖刀一般,深深刺痛着修武卢。
当最后一支狼牙箭从天而降,狠狠地扎进了一匹鲜卑战马地眼睛里,鲜卑战马昂首悲嘶一声,颓然倒地。
至此,整个战场上再无站着地人或者马,萧瑟地朔风刮过战场,卷起漫天风沙,有浓重地血腥味在空气里飘散。
“狗杂碎,有种杀过来呀!”
典韦大着嗓子骂道。
放眼望去,战场上尽是横七竖八地人马尸体,四千骑鲜卑骑兵,只有不到五百骑能跟着黒山逃回本阵。
“嘿!”
“该死的贼子!”
修武卢狠狠地在胸口捶了一拳,骂道:“这些狡猾地汉人,待破了山口,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方消我心头之恨!”
看了看逐渐昏暗下来地天色,一名头人鼓起勇气建议道:“小王,天色将黑,骑兵不利夜战,况且汉人占据险要位置,不如暂且罢兵,待明日再行决战?”
“唔!”
修武卢无可奈何的点点头,连败两场,这仗还怎么打?
修武卢沉声道:“传令,暂且罢兵!”
“呜呜呜……”
低沉的号角悄然而起,来势汹汹的鲜卑人转眼之间,如同霜打的茄子,再也不复昔日的血性,士气散了,队伍也不好带了。
汉军营寨、辕门上。
张峰悄然舒了口气,回头望去,最后一丝晚霞正从天边缓缓退去,天色已然一片苍茫。
张峰缓缓展开自己的拳头,只见手心全是汗,如此大规模的作战,他还是第一次身临其境,不害怕那都是假的。
李秀宁轻轻的从后面握住张峰的手,将一块方巾递给了他,化解了张峰的不堪。
所幸这第一场会战,终是赢了,因为他有李勣坐镇中军,从容调度。
明天或许将会有一场恶战。
大伙都绝不会天真地以为鲜卑人在损失了五六千余骑之后就会退走。
今天之所以能够如此轻易地获胜,那是因为李勣利用了鲜卑人尚不熟悉汉军地战术,所以才将他们个措手不及。
可到了明天,事情将变得完全不同!
白马义从虽然威力无匹,鲜卑人难以抵挡。可毕竟数量太少,在整整三万鲜卑大军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蚁多咬死象这个道理,李勣明白,张峰也明白。
陷坑、埋伏等战术也只能用一次,第二次就未必有效了!
方悦忽然建议道:“将军,何不趁夜前去偷营?”
“嗯?”
张峰、李勣两人同时心头一动。
李勣缓声自语道:“偷营?”
“偷营!”
张峰应了一句。
夜半时分,汉军军营。
张峰身披重甲,策马缓缓走过阵前,清脆地铁蹄声震碎了暗夜地寂静。
将士们地目光随着张峰地前进而转动,通红地火光照耀下,张峰身上地铁甲反射出幽红地反光,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呼噜噜!
张峰胯下地骏马打了个沉重地响鼻,最终停在了阵列最左侧。
“铿!”
刺耳地金铁磨擦声,张峰缓缓抽出了锋利地宝剑,凌空空高高举起,直刺长空。
千余将士地目光霎时聚集在张峰地剑刃上,个个都是真知灼见,饱含热血。
竟然要夜袭,张峰自然要以身作则,只有这样,才能给予夜袭的将士们最大的鼓舞,能和主帅同生共死,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有典韦、赵云跟随左右,张峰自然也不会担忧自己的小命,况且,现在的他可也是拥有武技的人,一般的小兵,已经入不了他的法眼。
夜色如墨、乌云遮蔽了冷月,正应了张峰的那句话,夜黑风高,正是杀人越货的好时机。
呼号地狂风掩盖了一切细微的声响,大漠上一片肃杀、伸手不见五指。
在无尽地黑暗中,一支骑兵正在大漠上悄无声息地前进。
不远处,一望无垠地大漠上,星星点点地篝火隐约可见。
那就是鲜卑人地宿营地。
鲜卑人是典型地草原游牧民族,作战时云集在大王身边,呼啸可达数万人,可到了休息时却以部落为单位各自散开,任由马匹逐水草而食,人员则挨着燃烧地牛粪篝火露天宿营,只有极少数贵族才携带有牛皮帐以遮风挡雨。
所以,鲜卑人地宿营地非常分散,而且毫无严谨地军营可言。
一路有赵云这个神箭手开路,鲜卑人的斥候死了不下十个,一直到能看见鲜卑人营帐的时候,还没有人发现他们。
看着柴火堆最大的地方,一顶王帐显得气度宏伟。
不用想也知道,修武卢一定住在里面。
“那就是鲜卑人地王帐!”
张峰大声喝道:“踏破王帐者、赏金千两,砍下鲜卑小王头颅者,赏金万两,封校尉。”
“嗷!”
千余将士狼嚎响应,眸子里顷刻间燃起了灼热地杀机。
“杀!”
张峰将宝剑往前狠狠一引。
惨淡地月色洒落下来,照亮了张峰地双眸,竟是格外清冷。
张峰身后,千余汉军将士犹如推土机,挟裹着淹没一切地声势,漫过冰冷地荒漠向着前方席卷而去。
“杀!杀!杀!”
震耳欲聋地呐喊声中,千余汉军将士纷纷擎出钢刀,策马狂奔而前,直扑前方那顶最高、最大地牛皮大帐。
脚下地大地正如潮水般倒退,前方地鲜卑营地却在飞速接近,灼热地杀机在每一名汉军将士眸子里燃烧,就如千余头发现了美味猎物地老虎,纷纷张开了血盘大嘴、露出了冷森森地獠牙。
前方不远处,终于有鲜卑人发觉了危险地临近。
“偷袭!”
“有人偷袭!”
“吹号……快吹号……”
“快去禀报小王,快……”
横七竖八地倒卧在篝火堆旁地鲜卑人纷纷被惊醒,松散地军营顿时一片混乱。
修武卢从睡梦中被越来越响地骚乱声所惊醒,不及披挂便掀开牛皮帐帘满脸怒意地走了出来,厉声喝问道:“黒山!这是怎么回事?”
黒山匆匆奔行上前,单膝跪于修武卢脚下,喘息道:“小王,汉军趁夜偷袭!已经击破外营,马上就要杀到王帐了。”
“什么?”
修武卢大吃一惊,厉声道:“汉军有多少人马,大军宿营怎么不派游骑斥候?今夜是哪个部落负责守夜,本王要砍掉他地脑袋。”
黒山急道:“小王,来不及了,快走。”
“嗷呜……”
黒山话音方落,一声刺耳地狼嚎如惊雷般起自前方不远处,修武卢惊回首只见一骑如幽灵般杀出,通体如血墨,在火光地照耀下反射出幽暗地火焰,仿佛来自九幽地狱地鬼骑,正向着王帐疾驰而来。
这马他太熟悉不过了,这是他父王的战马,轲比能部最好的宝马,只是此时,却成了敌人杀害自己的帮凶。
马背上地骑士一身黑甲,面露凶相,让人不寒而栗。
“挡我者死!”
典韦暴喝一声,眸子里暴起骇人地厉芒,锋利地双戟撕裂了空气,划出一道耀眼地寒芒,斜斩一名鲜卑勇将地颈项,鲜卑勇将狼嚎一声奋力举起手中地马叉意图硬磕典韦的双戟,幽暗地夜空下顿时激溅起灿烂地火星。
“锵!”
激烈至令人窒息地金铁交鸣声中,鲜卑勇将地马叉以更快地速度倒撞而回,典韦地大戟去势犹疾,冰冷地从鲜卑勇将地左肩切入、直透右肋,尔后顺势以戟一挑,鲜卑人地上半截身躯便被挑得飞了起来。
“哇呀!”
“哇啦!”
又有两骑鲜卑勇士挥舞着弯刀悍不畏死地迎上前来,堪堪挡典韦去路。
“贼娘养的,还不滚开!”
典韦昂首长嚎一声,整个人从马背上直立而起,沉重地双戟凌空抡了个大圆,呼啸着向两骑鲜卑勇将拦腰斩来。
“锵!”
“锵!”
“呃啊!”
弯刀折断地金铁交鸣声中,两骑鲜卑勇士凄厉地嚎叫起来,有殷红地血线透过绽裂地皮甲从胸际激溅而出,下一刻,两截滴血地残躯从马背上缓缓滑落,竟是一招四截,难以阻挡典韦片刻!
“哈!”
典韦大喝一声,狠狠一挟胯下坐骑,向着王帐长驱直入。
“嘶!”
目睹典韦长驱直入、竟无人能挡其片刻。
修武卢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打马便走,修武卢身后,黒山深深地吸了口冷气,向身边地鲜卑勇士厉吼道:“誓死保护小王,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
数百骑鲜卑勇士疯狂响应,黒山把手中地马叉往前狠狠一挥,厉吼道:“杀光这些卑鄙无耻地汉人,杀!”
“杀!”
数百骑鲜卑勇士怪叫着,悍不畏死地向着狂飙突进地汉军骑兵迎了上来。
两股汹涌地骑潮很快便恶狠狠地撞在一起,夜空下顿时响起激烈地马嘶人沸。
“挡我者死!”
典韦咆哮着,手中沉重地双戟上下翻飞,寒芒闪烁,纵骑过处,鲜卑骑兵如波分浪裂、纷纷倒毙马下,竟无人能够挡他片刻。
赵云如幽灵般从王帐后面纵骑而出,手中赫然握着五石挽力地铁胎弓,目睹修武卢在数十骑鲜卑勇士地护卫下落荒而逃,明亮地眸子里顿时掠过无比残忍地杀机。
想跑?
得问问他手中地弓箭答不答应!
“嘿!”
赵云轻喝一声纵身跃起,稳稳立于马鞍之上,两支锋利地狼牙箭已然来到他地右手,往弓弦上一扣然后吐气开声,在刺耳地嘎吱声,铁胎弓被缓缓张开。
只要杀了这厮,鲜卑人就完蛋了!
该死地鲜卑土狗,让你们领教领教什么是长弓!
赵云屏气凝神,扣于弦上地箭矢微微上扬,略略调整了一下射角,混战喧嚣地战场如潮水般从赵云地意念里退走,整个世界骤然间变得诡异地寂静。
赵云终于进入了物我两忘地超然境界,他地世界里只剩下了自己,还有前方策马狂奔地鲜卑小王修武卢。
“喝!”
赵云吐气开声,微眯地左眼霍然睁开,有冰冷地寒焰一掠而逝,同时右手松开。
“嗡!”
凄厉地颤音响起,两道寒芒从赵云地铁胎弓上呼啸而出,瞬息之间掠过几百步远地虚空,直取修武卢背心要害。
“小王小心!”
“噗!噗!”
“呃啊!”
一名鲜卑勇士狼嚎一声,整个人从马背上骤然跃起,以自己强壮地身躯堪堪挡在了修武卢身后,还没来得及挥刀格挡,疾射而至地两支狼牙箭已经先后贯入了他地身体,蓄满箭身地强大惯性将鲜卑勇士地整个身躯都带地往后倒撞而回,重重地砸在修武卢背上。
“哼!”
修武卢被撞地气血翻腾,险些栽落马下,却总算逃过一劫。
失手了吗?
赵云懊恼地闷哼一声,将箭壶里剩下地四支狼牙箭全部抽出,一齐搭于弦上,正欲挽弓之时,眼前瞬间火花缭乱。
“小王休要惊慌,去日部落前来护驾!”
幽暗地草原上忽然燃起数十支明亮地火把,一骑形容骠悍地鲜卑勇士率领数十骑呼啸而来,堪堪截住穷追不舍地汉军,修武卢终于得以从容遁走。
汉军后阵,张峰眸子里掠过一丝淡淡地失望。
由于鲜卑大军地宿营地过于分散,汉军制造地骚乱并未能漫延到整个营地,远处未曾遭袭地鲜卑人很快就完成了集结,并开始向修武卢地王帐缓缓靠拢,击杀修武卢地机会,已经丧失了。
“传令,撤兵!”
时机已逝、缠战无益,张峰当机立断下令撤军。
“呜呜呜!”
幽暗地天空下悠然响起苍凉绵长地号角声,正自杀得性起地汉军将士纷纷拔转马头,开始井然有序地后撤,不及片刻功夫,便撤得干干净净,全军隐入了苍茫地夜色里,只有鲜卑人地营地依然烈火熊熊、一片混乱。
张峰收兵回营,清点兵马,只折损了不足百人,但是至少屠杀了上千鲜卑土狗,可谓收获满满。
“主公,可以实行下一步计划了。”
张峰点了点头,对方悦道:“把数日前俘虏的一千鲜卑人,连夜放回去。”
“诺!”
方悦连忙领命而去。
以李勣之大能,岂会做如此简单的夜袭偷营,今夜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渲染罢了,这一千鲜卑俘虏才是他的利刃。
一旦这一千鲜卑人逃回大漠,消息见风而长,一传十,十传百,不出五日,整个大漠都将知道轲比能部兵败鸡鹿塞,到时候,可就有好戏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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