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正卿……扁梁图?”
“没错,是他。”
“他为何要查菩提寨?这和他有关系?”
“公主亲自任命宗正卿查出刺杀天子的真凶,他不知从哪听到了菩提寨的风声,这些日子派遣了几名得力的锦衣卫前往菩提寨找寻线索。”皇甫晴说完突然转向露月,“这里要弹得再轻一点,要让人感受到朦胧的意境,而非唐突出现。”
“我明白了。”露月非常认真地回应皇甫晴,随后重新弹奏刚才那段。
真是奇异的场景,一边是杀手们在交换情报,一边是养眼的古琴辅导。独孤麟奇再次把目光放到露月身上。如果他是男人,这副没有起伏的身体就能解释得通了,可究竟是怎样的官员喜欢玩弄男儿身?
露月弹得相当仔细,每一段起伏都拿捏准确,想必让他弹上三五次都能呈现完全一致的内容,这足以说明他功力深厚——独孤麟奇经过这么多年的修行,早发现并非只有登上比武场才能衡量他人的武功,越是实力强劲的人,越能从身边的小事窥见一二。
露月拥有稳重的弹奏功力,他对气息的运用可见一斑,应该符合荣侠客的标准。
他脸上画着非常淡雅的妆容,别说看出年龄,就连性别都模糊不清。比起杀手城的事,独孤麟奇更好奇这位新加入秘教的露月是何方神圣。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他问皇甫晴。
皇甫晴愣了片刻。他肯定想不到独孤麟奇会在这种时候谈及其他琐事,不过他很快恢复了儒雅稳重,跟这独孤麟奇的思路回答:“当然是在京城认识的。”
露月刚好奏毕,他停下双手,抬头用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眸看向独孤麟奇。
“说起来,”独孤麟奇故作镇静地抽了把椅子坐下,他架起双腿说道,“我还从未见过之前的露月。”
皇甫晴道:“你没见过的秘教成员多得是了,包括我也一样,许多人在不知不觉间被杀死,又被更替,这就是秘教这么多年野蛮生长的原因。”他这番话更像在说给露月听。
“我平日该如何称呼你?”独孤麟奇问露月。
“花名葵凉。”
“葵凉,好名字。”他点头道,“你知道秘教是做什么的?”
葵凉似懂非懂地摇摇头,模样惹人怜爱。独孤麟奇不知他是有意为之还是性格如此,无论如何,他确实长着一副红颜祸水的外表。
“他才加入秘教不久。”皇甫晴说。
“你说什么?”独孤麟奇愕然无语。皇甫晴在想什么?!这个葵凉可是在京城招揽客人的**,倘若他是锦衣卫的密探,那秘教岂不是要被朝廷一网打尽?
他注视皇甫晴,平静随和的谦玉公子看样子运筹帷幄,很相信露月的忠诚。
“不必担心,”皇甫晴说道,“露月已是秘教的人了。”
独孤麟奇不安地点头,心想事情变成什么样都与他无关。
“我们还是说回菩提寨的事吧。”
“……你说。”
“有四名锦衣卫前往菩提寨,我已经提前通知了城主,但锦衣卫各个目光老辣,再怎么收拾也可能有遗漏,所以城主那边也希望在京城的我们能有所应对。”皇甫晴说道,“你觉得如何?”
“手头的情报太少了。”独孤麟奇说道,“你知道我需要很多情报,一个扁梁图远远不够。”
“你知道的还不够多吗?”皇甫晴反问,“小皇帝遇刺那天你也在揽月台,你应该看出是壮月的手笔吧?”
“我知道,”独孤麟奇说道,“你以为‘智言指路’是万能的?我们虽然对天子之死知根知底,可扁梁图为何会查到秘教?为何扁梁图成为追凶者?这些事我们一概不知,没有任何线索,况且——”
“况且?”
独孤麟奇扶着脑袋:“我最近有更重要的事。”
皇甫晴听后暧昧笑道:“侍女?我可以想办法为你开辟一条道路,让你畅通无阻进宫见她。”
“你疯了,”他低声警告,“你难道没发现?朝廷其实也有人拥有玄妙之力?若我们贸然出手,说不定会被逮个正着。”
皇甫晴没再说话,他轻轻扇动玉扇,吹起的凉风反扑迎上窗外的寒气,两股气交融在一起,房间顿时再下降一个温度。
“你怎么知道朝廷有玄妙之力?”他问。
独孤麟奇不明白皇甫晴为何要这么问。
他难道没看出来吗?
少年踌躇半天说道:“你难道感受不到?”
“……”皇甫晴少见地露出困惑的表情,他皱了皱眉头,随后略带释然地说道,“难怪自从进了京城我就觉得有种说不上的感觉,看来玄妙之力的是罪魁祸首。”
“请问二位……”葵凉突然说道,“玄妙之力究竟是什么?”
皇甫晴示意由他来解释。
“是老天给我们的馈赠,同样是诅咒。”
独孤麟奇点头连连。
“只有像我们这样拥有天赋的人才能获得玄妙之力,它是一种来路不明的玄幻力量,是拥有者内心欲望的展现,就比如说稚泣——”
“为何要说我?”独孤麟奇不满。玄妙之力与欲望并存,欲望同样是弱点,任何人都不希望自己的玄妙之力被其他人知道,更何况葵凉与他萍水相逢。
“你的非常普通啊。难道要让露月知道我的力量?那可不好。”
我的玄妙之力确实没什么非比寻常的地方——虽然也非常有用,但达到不必要隐瞒的程度,不像皇甫晴,他那鬼魅的力量能成为扭转局势的底牌,越少人知道越好,说不定他还后悔让我知道。
独孤麟奇叹息一声:“随便你了。”
“稚泣的玄妙之力是‘智言指路’,可以让他拥有非比寻常的远见,知道的信息越多,他就能制定越详实、可靠的计划,智言指路能发现疏漏之处,能填补一些正常而言根本想不到的事,甚至预言未来。这就是他的玄妙之力。”皇甫晴头头是道,仿佛在炫耀一般。
可这是我的能力,不是你的。独孤麟奇抱怨。
“稚泣之所有能得到智言指路,就是因为儿时经历了家庭的变故,他希望找到杀死家人的真凶,而那场变故发生得太过突然,信息零散混乱,‘智言指路’因此降临到他身上。听上去是很好的事,但其实不然,玄妙之力需要代价才能使用。”
皇甫晴说得没错。无论是皇甫晴本人还是独孤麟奇,亦或是秘教的其他成员,他们并不会毫无节制地使用玄妙之力,那些贪婪的能力永远试图掠夺他们的其他东西,独孤麟奇每次使用“智言指路”都会感到疲惫不堪,一天甚至两天——最长一周时间无法施展泽气和功法。
他还从未听过其他人的代价是什么。这件事是绝对的禁忌,他宁愿暴露自己的能力,也不希望弱点被人知晓。
皇甫晴继续说道:“而露月,你也拥有玄妙之力,就是昨天正午你施展的那种招式。”
葵凉闭上眼睛。
昨天正午发生了什么?独孤麟奇没听说什么风吹草动。
“那个人说他看不见了,就是因我的玄妙之力吗?”
看不见了?
“没错。”皇甫晴点头,随即向独孤麟奇解释,“昨天有一个官员妄图侵犯露月,结果瞬间双目失明,仓皇之下坠楼而亡了,我也是正巧碰到才发现他。”
“原来如此,让人失明的力量。”独孤麟奇点头,“很适合暗杀。”
皇甫晴听后笑容满面,好像即将说出邀功的话语,不过他没这么说,而是对葵凉说道:
“露月,今后你便是我们秘教的伙伴了,有什么危难我们要相互帮助,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我明白。”葵凉露出坚毅的眼神。
“别听后面那句话,”独孤麟奇好意提醒,同时戏弄地看向皇甫晴,“我从未听说秘教要‘有难同当’。”
皇甫晴不置可否地耸肩:“现在改变也不迟。”他啪的一声收起折扇放入衣袖,说道,“这回我们得开始说正事了吧?露月你在京城居住六年,应该也从上层的官员口中听说过一些小道消息,好好想想,就当教主给你的第一个任务。”
“好!”这个年轻貌美的小子回答得铿锵有力。
独孤麟奇问:“有吃的吗?”
“我让人送上来。”葵凉说着便站起身,轻薄的纱裙笼罩身段,隐隐约约地从独孤麟奇身边飘去,葵花的清冽和苦涩香气同时渗透到房间的每个角落。
“别看到一个人就动真情喽,”皇甫晴打趣道,“有时候男人比女人更懂何为‘妖娆’。”
独孤麟奇面不改色地目送葵凉走出视线,喃喃道:“说得对。”
不过他心里想着的还是沈朔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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