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内堂,王含章对慕容复道:“表哥,你要往何处去?”
慕容复道:“前些日子青城派使人传来消息,有些麻烦,这便往川蜀去一趟。”
“既如此,那表哥一路小心,我回苏州去了。”
“表弟小心。”
两人在洛阳城外的大道上分别,慕容复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微微眯眼。
邓百川道:“公子爷,从前竟不知王公子武功这般出色,白世镜竟然都不是他的对手,看来,他从前是藏拙了。”
公冶乾接道:“想来王公子从前不曾踏足江湖,所以未有英名,否则以他的年纪和本事,名气早就不在公子爷之下了吧。”
邓百川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看慕容复的脸色,公冶乾连忙又道:“王公子这次狠狠落了丐帮的面子,不知以后丐帮会如何为难他,且有苦头吃呢。”
包不同道:“非也,非也,二哥刚才不是没看到吕章和丐帮的态度,那可不像要报复的样子。”
邓百川微微笑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丐帮此次召开武林大会,分明是想在江湖上立威,可惜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被狠狠落了面子,此刻虽然低头,但大局为重,日后断不能让王公子在江湖上太顺遂的。
唉,可惜了,丐帮如今群龙无首,再不复从前的风光。”
“那咱们要不要和王公子提醒提醒?”公冶乾道。
慕容复猛然转身赶路,“表弟心思深沉,恐怕早已想通其中关节,用不着咱们多管闲事。
快去青城派吧,他们既收了黑龙令旗,那便是我慕容家的势力,即便是星宿派也不能欺负了他们。”
风波恶嘿嘿一笑,“好极,好极,咱们快点赶路,早早赶到川蜀。
听说星宿派武功和我们中原大相径庭,丁春秋的化功大法更是厉的紧,早就想见识见识了,如今有了机会,可得打个痛快!”
包不同笑骂道:“你这武功可受的了那老怪物一掌?呸,别给公子爷丢人了罢,还是打些星宿派的杂鱼烂虾来的妥当!”
“嘿,你这……”
五人身影远去,声音也逐渐模糊。走在最后的邓百川看着前面慕容复的身影,无声叹了口气。
公冶乾回头道:“大哥,快走啊,在后面发什么呆?”
“哦,这就来了。”
……
丐帮六位长老聚在一个房间里,弟子们远远散开。
白世镜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其他长老看他。
自他被王含章打败后,就一直是这幅神情,好像丢了魂一样。
奚长老幽幽的看着他,冷冷的说:“白世镜,大元是不是你杀的!?”
几人一齐朝白世镜怒目而视。
白世镜好似没有听到,久久无言。他没有什么好说的,当时王含章说到这事时,自己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大家都不是傻子,自然都明白。
所以,也不必多说什么了。
奚长老见他不说话,嘿了一声,自说自话:“哈哈哈,真是太可笑了,丐帮白世镜杀了自家副帮主,用不了两天,整个江湖都能闻到这件事的臭味,我们丐帮可算丢大人了!”
吕章呵问道:“白世镜,你怎么下的去手,马副帮主素日里可拿你当亲兄弟啊!”
众人一齐指责,白世镜才淡淡开口,“过去的事已成定局,再说,又有什么意思呢?”
奚长老勃然大怒,指着他鼻子骂道:“你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白世镜,难道你就没有半分后悔之心吗?
大元他看错你了,我们都看错你了,狼心狗肺的东西。这事今日揭露出来,还想活着走出这里不成!”
其他几人默然,他们与马大元之间除了帮派兄弟之情外,并没有太多私人感情掺杂其中,和奚长老、白世镜不同。
奚长老骂了好一会,在陈长老的劝解下才坐下缓缓气,毕竟上了年纪,再气出什么毛病可就不好了。
此时,房间里除了奚长老气呼呼的喘息声回响,再没别的声音了。
良久,白世镜道:“那次你说松淮居的西湖醋鱼最有滋味,可惜我没有吃上,第二天偷偷去尝了尝,果然很好吃。”
“可惜,松淮居十年前就倒闭了,之后,再也没吃过那样有滋味的西湖醋鱼。”
“秦岭边上的黑风寨里其实我也吐了,偷偷吐在了大当家屋里的花瓶中,就是不想被你们嘲笑。”
“升七代弟子时,第一个应该是大元,蒋为义给咱们的消息是错的,他不想让我们失望,偷偷找到汪帮主,恳求将功劳算在我们身上,暗地里做了两件任务才又升了七袋。”
……
白世镜闭着双眼,语气淡淡的将这些话轻轻说出来。
其他人微微一愣,不明所以,而奚长老,却早已泪流满面。
听着白世镜的话,从前早已模糊的记忆,又一幕幕重新出现在眼前:
他、白世镜、马大元三人入丐帮前就结识多年,加入丐帮的第一天,他们凑了银钱请早入门的师兄喝酒,白世镜有事耽搁,没来的及,他和马大元当时还埋怨白世镜来着。
秦岭上的黑风寨是他们第一次杀人,她和马大元吐了一地,白世镜在一边白着脸嘲笑他们。原来,白世镜也吐了的。
……
他们三个幼时相遇,一起加入丐帮,一起扶持拼搏。到如今,皆位列丐帮高层,副帮主、执法长老、长老,哪一个不是受弟子万人敬仰,武林人士艳羡尊重。
可惜,世事无常,终于也都如流沙逝于掌心,没有了。
两行清泪从白世镜脸上滑落,留下清晰的泪痕,他语气平淡,不带一丝感情,“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大元,是我对不起你。
过去的是过不去了,也无法过去,都算了吧,三祁,你保重。”
听他说这样的话,离他最近的陈长老面色一变,急忙起身去看,瞬间惊呼一声。
只见白世镜七窍流血,竟已自断经脉而死!
伴随着几声惊呼,奚长老缓缓起身,握着钢杖的略微有些颤抖。他缓步往外走去,没有看白世镜,没有说一句话。
陈长老回头想说什么,但张开嘴没说出来。奚长老的背影在短短时间内矮了一块,仿佛苍老了十几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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