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家说笑了,您来这里,可是蓬荜生辉啊!”
张清河哈哈大笑着迎上去,憨厚的脸上说出文绉绉的话,让人忍俊不禁。
殷天正初来时已经来访过,亲家相见,他并没有什么盛气凌人,毕竟他相中的是张汶,还有王先生,老公公(这个知道啥意思吧)什么样的无所谓。
“河那边挺热闹,亲家也有兴趣?”殷天正见摇椅正对众人那边,如此笑道。
张清河笑了一声,不无感叹的说:“老了老了还能看到这么多的武林高手,真是让老汉我长了见识……这也是托了王先生的福啊,要不是他收了汶儿做弟子,嘿,哪有他的今天,说不定还在这里和我打铁呢!”
“说的也是,王先生真乃奇人也,亲家,这王先生是从何而来啊,怎得之前从未听说过呢?”殷天正好奇的问道。他曾问询王含章无果,便想通过旁人来知晓一二,不知他哪来这么强的好奇心。
张清河看了眼殷天正,想了想道:“王先生是许远的远方亲戚吧,听说遭了难才来到这里~嗨,谁知道呢,怎么,亲家有兴趣?”
这事村里人当初都知道,但说无妨。
“只是好奇罢了,好奇。”
殷天正语气略一滞,随即岔开话题,“亲家,您这铁匠铺开了多少年了,定是熟手了罢,我这里有把剑出了问题,您给瞧瞧?”
“老哥你可抬举我了,我哪会打剑呐,拿把锄头我修修还行,你这,不是难为我嘛。”
……
殷素素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说着话,只笑语盈盈的看着,不置一词,转头间眉目流转,其间若有所思。
待了一会,殷天正父女俩就告辞离开。
张清河看着殷天正的背影,低声自语:“老家伙,心思不少……嫁到我家就是我家的人,能亏待了她嘛,真是……”
回去的路上殷天正拍拍殷素素的手,感叹道:“素素,有何感想?”
殷素素略静了静,低头道:“爹爹真是煞费苦心了。”
“这有什么,……这张老弟不是没有见识之人,听他话语中道理分明,不是不通道理之人……只你以后不能任性了。”
殷天正喟然长叹一口气,“你母亲在时,曾这样说过,‘素素骄傲任性,不知会嫁到什么样的人家,找个什么样的夫婿,大富大贵咱们这样的人家已经有了,只希望能找一真心对她好的人,能像我们对素素般待她’……
唉,这话说来,一转眼已有十年,当年刁蛮任性的小姑娘已经许了人家,以后……以后再不能向从前那般了……”
不知不觉间殷天正已眼眶微红,语气略哽,一派慈父之心。
殷素素半晌无语,紧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却已是泪眼朦胧。一向能言善谈的她此刻半句话也说不出,只紧紧抱着父亲的胳膊,依偎在他身边。
眼见日头西垂,父女俩的身影在夕阳下越拉越长,隐约有话音传开:
“幸好张汶是个稳重的,为人处世很是不错……又有一身好武艺,足能护你无忧……又有王先生教导……若你母亲见了,定也会满意的。”
……
“轮回你可知是何?”
“六道轮回,分天道、人间道、修罗道、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
因那幅锦布佛像之故,许正阳曾参阅大量佛经,许幻山耳濡目染之下知道的也很不少,是以略一沉吟就答了出来。
“不错,正是此六道。”
中年僧人面无表情的说道。
夜幕之下,珈蓝寺的废墟旁燃起一堆篝火,许幻山与中年僧人相对而坐。
他终于表露了自己的身份——曾是珈蓝寺的僧人。
曾是……很微妙的词。
许幻山话本没少看,戏剧也没少听,他敏锐的感觉到一股复仇的气息。
他虽然纨绔,可他从来不是个傻子啊,于是立刻将心提了上来。
“你可知珈蓝寺为何会变成这样?”中年僧人转头看着一旁笼罩在黑暗中的佛寺废墟,眼中情绪莫名,半张脸照耀在跳跃的火光下,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中,诡异非常。
许幻山心头一跳,“不知道。”
“几十年前,确切的说是六十年前,这里曾是藏边密宗僧人的朝圣之处,众多高僧法王交流的中心,可是现在……可惜,可惜……”
他语气越发沉郁,字字句句中暗藏着黑暗的气息,听在许幻山耳中直让他心惊,以至于让他的关注点在于——
“六十年前?那你岂不是都七八十岁了?怎么可能这般年轻?”
单看面色,中年僧人最多不过四十,确实让人难以想象他的真实年龄如此之大。
“难以想象?”
中年僧人转过头看着许幻山,“你可以想象。”
“难道……”
许幻山心头一惊,几乎是惊呼出声,“那张锦布!那个无名神功!”
“不错,正是那佛图!”
“啪!”
许幻山在他话开口之时,猛然一掌拍出,汹涌的掌风直接将火堆击散,纷乱的木柴四散纷飞,将僧人笼罩其中,同时他身子一动,起身就往身后的夜色中奔去。
僧人不悲不喜,波澜不惊将话说完,右手大袖一挥,轻飘飘将燃烧的木柴荡开,然后双手合十,口曰:“唵!”
已逃出十多丈的许幻山顿觉一股无形大力涌来,“噗”的一口鲜血喷出,仰天摔倒在地。
僧人缓缓起身,一步步走向许幻山,“六十年的光阴终是没有白费,《轮回诀》已然有了开端……师傅所言的‘甲子劫’正是当年……终于,来了!”
许幻山只觉浑身疼痛欲裂,半分力气也使不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僧人一步步向他走来。
那每一步甚是轻悄,但落在他耳中却是那么清晰,就像牛头马面哗啦啦作响的铁链,已然扼住了他的喉咙——
怪不得,僧人会将他救出汝阳王府大牢!
怪不得,他会千里迢迢的将自己带到这里!
怪不得……
怪不得……
……
都怪,那张佛图!
许正阳当日给本观的是拓印下的几张纸,原图他怎可能不收好!
而作为他唯一的儿子,又怎会不给许幻山留下后手!
许幻山原以为此事再无半人知晓,汝阳王府的千般酷刑他都没有招,因为他知道那是他翻盘的唯一希望,但是……
这老妖怪是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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