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红鸾低着头不看云锦,唇瓣紧紧咬着,摇摇头。
“好!你很好!你从来就知道怎么作践我,而且毫不留情!”云锦愤怒忽然退却,眸光再次化成一团冰,“我生下来就该是被你作践的!我活该不远千里来找你作践!”
凤红鸾身子轻轻颤了起来。
“用不用我备一份贺礼?恭喜你大婚封后?嗯?”云锦盯着她。
凤红鸾闭上眼睛,艰涩地摇摇头,“不用!你……你别再在我面前出现就行了!”
“好一个别在你面前出现!很好!”云锦忽然扬起手,凤红鸾一瞬间感觉到了杀气,她抬头,云锦的手突地一转,拍在了桌案上,玉石的桌面顷刻间化为碎末,桌子上的国色天香花糕和云蒙山雨露沏的茶水也一同化为碎末。他怒极反笑,“好,我如你所愿!”
凤红鸾再次听到这四个字,心瞬间被慌乱恐惧占据。
云锦再不看她一眼,身影一闪,飘出了房间。
凤红鸾想也不想出手去抓,指尖只滑到了他一片衣角,看着夜色瞬间淹没了他的身影化为一团轻烟,她的手僵在了半空,只感觉这一刻心都被抽离了。她想做什么?后悔了吗?说不出来,脑中依然残存的理智知道她的决定是对的,可偏偏心如被掏空了一般,感觉她真的永远失去他了。
闭上眼睛,眼眶酸涩,却再也流不出眼泪。她似乎听到了心里的血一滴滴的在心坎处汇聚成河。伸手捂住肚子,颓然地滑坐在地上。
“公主,您睡了吗?”外面杜嬷嬷感觉不对,走到门口,试探地开口。
凤红鸾瞬间惊醒,抬头向外看了一眼,动了动嘴角,声音尽量让自己正常,“这就睡!”
“那公主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喊奴婢一声。”杜嬷嬷又疑惑地向里面看了一眼,想推门的手踌躇了片刻顿住。
“嗯!”凤红鸾应了一声。
杜嬷嬷又站了片刻,转身走了。
凤红鸾坐在地上不动,看着眼前一堆碎屑,看了半响,僵硬地挥手熄了灯,靠着窗前的墙壁再次闭上眼睛。云锦一定对她失望之极吧!但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她不想也不能放弃这个孩子。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跟不跟我走?”云锦的声音忽然又响起。在静寂的寝殿内格外清晰。
凤红鸾身子一僵,猛地抬头,只见云锦去而复返。在黑暗的房间里那一片雪白尤为刺目,清晰。他身上的锦缎和容颜都被月光倾洒,似乎一瞬间照亮了她内心的沉暗和痛苦。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跟不跟我走?”云锦又问。
凤红鸾目光定在云锦的脸上,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语气也平静,就像是在问“今天吃什么饭?”一样,但她似乎能感受到他压抑的情绪。这种情绪扩成一张大网,瞬间将她网住。她酸涩的眼眶刹那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凤红鸾!你不能如此自私!”云锦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你怀了孩子,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如此不给我任何发言的权利私自做决定舍弃我,你认为你对得起我对你的爱和付出?”
凤红鸾身子一震。
“我再问你,你跟我走不走?别再让我说一遍,我也不会再说。”云锦凤眸锁在凤红鸾的身上,即便黑暗中他也能清晰地看到她手护在小腹上,声音清冷理智,“你认为你是在用最好的办法保护你肚子里的孩子,可是真的是这样吗?你不相信我,却相信别人?你何时对我信任过?即便你将来将他生下,你可有想过他长着我的骨血,却喊别人父亲,你对得起谁?”
云锦话音未落,凤红鸾腾地站了起来,上前两步,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将他抱住。心房在顷刻间决堤。幡然醒悟。
云锦被凤红鸾扑过来的冲力撞得后退了一步,黑暗中,他一双清冷的凤眸刹那染上了一层水色,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已经用了破釜沉舟的力气。她若再钻牛角尖不回头,他想象不到自己会如何?是将她绑走,还是忍不住杀了她。
“我跟你走!我早就在这里住够了!我每日拼命地想忘了你,却记得更深。我不敢想象我生下来的孩子没有父亲的疼爱,我更不敢想象以后没有你的日子的煎熬。我早就受够了。”凤红鸾眼泪再次染湿了云锦的衣襟。
“幸好你还有药可救!”云锦哼了一声,伸手推开她,被凤红鸾死死抱住不松手,他看着她的样子,不再是数日前和玉痕离开时候的绝情,也不再是刚刚赶他走时的冷淡,如今似乎生怕他反悔不要她一般,又好气又好笑,“松手,你不松手,我如何带你走!”
凤红鸾闻言乖乖地松手,理智拉回,轻声问:“能走的了吗?”
她想问的是她将事情弄得一团乱,早已经没有了退路,能这么悄无声息的离开吗?
“怎么不能走?天下无论是哪里!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谁也挡不住!爷想带走自己的女人,更是谁也拦不住。”云锦用衣袖去擦凤红鸾脸上的泪,话语和神情是卑倪一切的不屑。
“是吗?云少主如此有把握?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朕到要看看,云少主如何带着你的女人走出这西凉皇宫!”玉痕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温凉冰冷。
凤红鸾一惊,猛地转头看向窗外。
就在这时,外面无数火把灯光燃起,刹那将凤仪宫内外照得亮如白昼。玉痕正站在院中。他的身后是玉子墨和玉子桓,那二人之后是流月带领的云隐暗卫。外围是将整个凤仪宫包围的水泄不通的宫廷禁卫军。黑压压一片,足足有数千人。
再向远看去,整个西凉皇宫同样亮如白昼,连一片暗影也不留。无数阴暗的气息笼罩,即便看不到,也可以感受的到那种将猎物盯住随时准备致命一击的气氛。毫无疑问,整个皇宫如今怕是犹如铜墙铁壁。再或者说延伸到宫外,整个西凉京城也犹如铜墙铁壁。
显然,玉痕早有准备,就等着守株待兔了!他料定云锦一定会出现!不出现在这里就不是云锦了!而不抓住此次机会的话,也就不是玉痕了!
凤红鸾感觉脚底刹那涌上凉气,一直涌到头顶。刚要伸手如抓云锦的手,云锦已经快一步地抓住了她的。
“那你就睁大眼睛看着!本少主即便死,这个女人也是我的,冠着我云族的姓氏。成不了你的皇后!你若是想娶她,别说是这辈子,下辈子也不可能!”云锦冷然地看着外面,忽然一笑,“对了,本少主还要谢谢你照顾我夫人好吃好喝这么长时间呢!”
“你倒是自信!”玉痕双手背负在身后,龙袍上的龙头在火把灯光下凌厉地看向凤仪宫内,他金冠玉带,再不见前些日子面对凤红鸾时的慵懒语气神情,而是雍容威仪,凛然一国之君执掌天下的高不可攀,“红鸾,你当真决定跟他走?不再怕他回去就打掉你的孩子?”
凤红鸾身子一颤,感觉到云锦手心的温度刹那一冰,她深吸了一口气,“不怕!”正如他说的,她不能如此自私,这个孩子不是她自己的,而是他们两个人的。
“呵,你如今兜转了一圈倒是悔悟了吗?”玉痕轻笑,但实在听不出也看不到他脸上有丝毫笑意,“红鸾,朕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你若是留下,朕今日就放过他!否则,今日这凤仪宫便葬了堂堂的云少主!”
凤红鸾只感觉通体冰冷,她敢肯定玉痕不是虚言。转头看云锦。如今情形即便云锦有通天咒,但也不是万能。他们一起离不开。即便离开了这凤仪宫和西凉皇宫,怕是也出不去西凉京城。
“你敢答应他!”云锦攥着凤红鸾的手猛地收紧。
凤红鸾闭了闭眼睛,“我没说答应他!”
云锦脸色稍霁。
凤红鸾偏头看云锦,“都是我不好,每次都要将局面弄得不可收拾,对我们不利。”
“你知道就好!”云锦哼了一声。
凤红鸾黯然地垂下眼睫,她不想就这样葬身此地,她敢肯定玉痕绝对不是开玩笑。玉痕也许早在她选择和他来西凉之前就料到了今日,他得不到,甘愿毁去。而且一旦有机会,会毫不留余地。就如今日云锦送上门来,他不吞下,就不是玉痕。换成云锦也是一样。
“你认为你们能出去吗?红鸾,朕说过,这一局棋,没有了你,怎么能有意思?朕等的便是这一刻。你不觉得他和你都死了的话,这个天下就太平了吗?”玉痕透过浣纱的格子窗,看着那二人相携的身影,眸光清厉如剑。
凤红鸾忽然抬头,直视着玉痕,声音恢复以往的淡然清冷,“既然如此,说什么都是枉然!我就是一个女人而已。女人最喜欢的就是出尔反尔!我和世界上所有的女人没有什么不同。喜欢出尔反尔。也喜欢在自己爱的人面前矫情。我早先是想不开,如今想开了,自然不会再留在西凉。自然要与他离开。即便今日走不了,葬身此地。给你的国色天香用我的血施肥,也绝无反悔!”
“好!朕自始至终都没看错你!”玉痕似乎对凤红鸾的回答丝毫不意外,声音猛地一沉,“放箭!”
玉痕话落,无数羽箭刺穿门窗射向云锦和凤红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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