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子好大一会儿才听出袁恕己的意思,略觉窘迫,却顾不得理会此事,只问道:这珠花她怎么说?
袁恕己见她竟不知qíng,道:方才你没听见?果然是魂都飞了不成?
原来方才他将珠花拍出,连翘起初色变,却又极快镇定下来:这个,倒果然是王甯安曾送我的,我很瞧不上这种粗笨货也不曾戴过,只随意丢在抽屉里,也不知几时不见了,因不值几个钱儿,我也不上心,如何竟在大人手中?
袁恕己对十八子道:不管是王甯安也好,还是连翘也好,这两个看似最有嫌疑的人,应答之间却都毫无破绽。
如今王甯安因身带血衣,暂时仍拘在县衙大牢。他所供称的送包袱给他的丫头却仍未找到,千红楼里其他人的口供,陆芳仍在追询。
袁恕己又问十八子:你既然跟她相熟,以她的xing子,可会杀死小丽花?
这句却似白刃刺心,她猛地抬起头来,看看袁恕己,目光又溜向旁边那一袭血衣。
袁恕己顺着看去,却误会了十八子的意思:我方才问连翘可曾见过此物,她也坚称并未看见过。
听了此话,十八子眼前仿佛又出现那双颤抖带血的手,当下再也待不住,便拱手道:大人若无其他事,我便先告退了。
袁恕己一愣,他本还有别的话,可想了想似已说了不少,何况来日方长,不必急于一时。
于是只叮嘱道:也罢,你去吧,不过你若在外头打听到什么消息,记得务必要来通知本官,可记住了?
十八子抬头,同他目光相对,终于应道:小人遵命就是了。
待她退后,袁恕己方站起身来,他踱步走到门口,目送那道身影匆忙自廊下掠过。
旁边左永溟走来,瞧一眼十八子的背影,道:那不过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将军何必对他如此留意?
袁恕己目送那纤瘦身影消失在月门处,喃喃道:这桐县虽小,也看似风平làng静,但为什么先后折了那许多官员而查不出原因?我正愁没个下手的地方,不想偏送来这桩命案,倒要借此试试这桐县的水有多深。你我都是外来之人,本地又无心腹,必要找个可靠眼线才好行事。
左永溟恍然:原来将军是想让这十八子当我们的眼线,但是,这小子可靠么?
袁恕己嘴角挑起一抹玩味笑意:很快就知道了。
左永溟又念叨:十八子,十八子,谁家的rǔ名起的这样稀奇古怪?人看着也古怪极了。
袁恕己不由笑道:虽然古怪,但很有趣。
且说十八子阿弦离开了府衙后,左右看看无人,便加快脚步,往县衙方向而去,但在距离县衙一条街的地方却陡然转身,拐了往南的巷落。
她飞奔了顷刻,耳畔依稀听见高声调笑之声,扬头往前看,原来前方已经是千红楼的后门了。
阿弦见后门虚掩,便悄然闪身而入,她有意避开人,不料才近廊下,就见一个七八岁的小丫鬟探头出来。
见了她,便亲亲热热招呼:三哥这里来,连翘姐姐正等着你呢,催我出来看看,我还不信呢,不想姐姐果然是神机妙算。
这孩子却是连翘的贴身丫头,当下领着阿弦,一路来至房中。
才推开门,便嗅到一阵异香扑鼻。
原来屋正中摆着一桌酒席,酿鹅苏ròu,八宝丸子,红烧肥鱼,盘盘皆是浓油赤酱,口味慡烈,都是阿弦向来喜欢的。
虽然心事重重,乍然见这许多好吃食,仍是让阿弦咽了口口水,这才想起已经过正午了,自个儿还没吃午饭呢。
那小丫头又送了一壶甜酒,便自带上门退了。桌子后连翘笑盈盈道:怎么还不坐下?
因见阿弦一直站着,连翘便起身走到她身后,伸手推着,一路到了桌边,又用力按她坐定:难道还跟我见外了不成?
阿弦微微回头,看见屏风后的雕花chuáng,薄纱隐约,如斯眼熟。
耳畔顿时又想起王甯安那句你也太薄qíng了,如坐针毡。
连翘在她身侧坐了,亲自斟了一杯酒,道:你许久不曾来楼里了,昨夜仓促又兼有事,不曾留意。方才在府衙里细看,见你比之前又清瘦了好些,让姐姐好生心疼,今儿姐姐就给你补补。她举手提箸,夹了一块儿红烧蹄髈,殷勤递来。
美食当前,美色在侧,阿弦本饥肠辘辘,但是想起两人欢好那幕,哪里能吃得下?
又见她chūn葱似的手指,蔻丹如血,府衙里手碰血衣之时的所见所感齐齐涌现,一时胃口全无。
阿弦深深呼吸:我有事想请教姐姐。
连翘道:什么事?先吃口再说。举箸想将那ròu送到阿弦口中。
阿弦勉qiáng饮了一口甜酒以压住心头涌动:方才在府衙,你说并未看见那袭血衣?
连翘手一僵,却笑说:我当然不曾见过,不过衣裳却是认得的,非但是我,跟王甯安相识的,都认得是他的衣物。
阿弦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会来找你?
连翘放下筷子:我还当你是想我的好吃食了呢,怎么,竟不是?
沉默过后,阿弦轻声道:我知道是你把血衣塞进包袱里的,你你莫非是想嫁祸王甯安?
在袁恕己亮出那袭血衣的时候,阿弦所看见的,并不仅仅是幻象而已,而是真实发生过的。
她有这种天赋,从小便有,感知能力异于常人,甚至太过异常了,几乎到达神惊鬼骇的地步。
直到在遇见陈基之前,她都以为自己是个无可救药的疯子。
连翘暗暗握紧了双手,想笑,嘴角却只是不自然地抽动了两下。
先前陈基仍在桐县的时候,跟连翘有些jiāoqíng,关于十八子的能力,连翘知道的,甚至比桐县的其他人更多一些。
连翘只得做了个僵硬的笑的表qíng,却低下头去。
阿弦道:我只问姐姐一句,是不是你杀了小丽花?
不是!连翘立刻答,她攥紧双拳,脸上透出悲愤jiāo加的表qíng,不是!我问心无愧!
阿弦道:那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连翘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你说的没错,是我把血衣放进包袱的,我的确是想嫁祸给王甯安,不不是嫁祸,根本就是姓王的禽shòu杀了那蠢丫头!
她咬牙切齿,话音刚落,门扇被啪地用力推开,几个县衙公差站在门口,为首的正是陆芳跟吴成两人。
陆芳冷冷地望着连翘,厉声道:拿下。
作者有话要说:
书记:你背叛了我,你这小骗子~
阿弦:长安里果然没一个好人!
第8章 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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