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弦夹起一粒茄丁儿,从那粗拙的刀工认定是自己的手艺,不由扬声问道:伯伯,你的茄子丁儿是怎么做的?
因先前阿弦要给人家打理发须,老朱头看见男子的头发被梳成那个模样,感觉双眼微瞎,无法忍受。
于是叫阿弦吃饭,他趁机收拾了些用物,自己去给人重新整理。
阿弦问罢,忽听房中传来老朱头一声惊叫。
阿弦慌忙丢了碗筷,起身跳到门口,将帘子掀开:伯伯怎么了?
目光仓皇乱晃,却见老朱头站在炕边儿上,手中握着一把刃牙有些泛白看似锋利的小刀,正盯着面前的人。
阿弦见老朱头好好地,心先放下:您怎么了,我还以为
松了口气,目光转动,看向炕上的人。
但就在看见那人无比清晰容颜之时,阿弦愣住:他、他
只有老朱头幽幽地叹息在耳畔响起:我现在,忽然很后悔又答应留下他。
第38章 清雅端正
阿弦的双眼睁到最大, 更显得黑圆溜溜, 满面震惊不信。
顷刻,她指着炕上的人:伯伯, 这个
如果不是那种感觉仍在,阿弦几乎怀疑, 就在自己吃了顿饭的功夫,老朱头已经偷偷把人换了。
可是细看, 其实并未如何大变,眉目仍是阿弦昨儿看了一夜的眉目。
头发也已梳理的丝丝分明,发髻整齐端正地挽在顶心。
最要命的是,没了须发遮挡后,这张新的脸。
原先因须发蓬乱,遮得面容模糊, 叫人无处下眼,但是现在, 那一部胡须已经被老朱头修理的gāngān净净, 露出了清晰鲜明的口鼻跟下颌,整个脸型跟五官顿时一览无余。
只是未免有些太过好看,也太年青了些。
起初以为是叔伯般的年纪,如今看来, 却似跟陈基差不多。
阿弦呆望着面前这张脸,因为病饿身体虚瘦,自然也比正常要显得清瘦枯槁,然而奇怪的是, 在这个人的脸上,挑不出什么突兀不妥之处。
肤色略显苍白,长眉,修鬓,挺直的鼻梁,微抿的嘴唇,因太瘦而棱棱的下颌形状
他合眸躺在那里,萧肃清举,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傀峨似玉山之将倾。
连那枚发钗阿弦自用的旧发钗,此刻也突然显出古朴雅致之意,甚至隐隐透露几分贵不可言,果然是人贵物亦高。
阿弦呆看面前的这个人,心底无端端冒出一个词:清雅端正。
老朱头有一句话倒是没说错:单看这张脸,就知道这不是个寻常之人,而且很会招灾惹祸。
耳畔老朱头道:看呆了?是不是跟先前判若两人?
一语提醒了阿弦,她跑到炕边儿,索xing低头仔细打量,道:伯伯,原来他长得这样好看。
老朱头低低笑了声:这是当然了,怪不得先前我一看见他就觉着有些碍眼呢,原来
阿弦回头,老朱头对上她惊奇的双眸,便咳嗽了声:你伯伯的眼光多毒,是骡子是马,都瞒不过我这双眼去。
阿弦笑道:那您之前还骂他三分像是野人,七分却像是鬼?
老朱头啐道:也不看看是谁给他整理的,如果是经你的手,只怕仍是先前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哼。
阿弦挠了挠头,俯身又打量这人。老朱头道:行了,那眼珠子都快黏在他的脸上了。
正说到这里,便听门外有人道:人呢?
老朱头听出声音:是陈三娘子又来了。迈步将出门之时,又叮嘱阿弦:赶紧收拾收拾,好去衙门里了。我虽然答应你要留下他,也不过是暂时的,别忘了先前你跟我的约定,那一百两银子是不是就这样算了?
阿弦忙道:我记得牢着呢,一定给您挣回来。
老朱头没好气儿地瞥了一眼炕上的那人,道:给我?哼,还不知道给谁呢。
外头又在催叫,老朱头道:来了来了。撩开帘子迎了出去,隔着窗户,阿弦只听他说:稀罕,三娘子怎么这么早就来串门了?
这陈三娘住在南边,跟朱家只隔着两户人家,算来是陈基的婶娘,只是为人有些刻薄,陈基自小父母双亡,陈三家就算是收留他,也能养得起,可却任由陈基在外流落,东一家西一家的讨饭,多亏他自己懂事机灵,又有老朱头看他可怜,叮嘱他讨不到饭就来食摊如此,陈基才没有小小年纪就被冻饿而死。
后来陈基长大,又在县衙当差,他为人能gān,xing子又豪慡,那些兄弟都很是敬重他,甚至有人说若他再做两年,便会升任捕头。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陈三娘好像忘了昔日的刻薄寡恩,开始对陈基热络起来,这当然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阿弦打小儿看着陈基的惨状,未免为他不平,在陈三娘叫陈基过去吃饭的时候,每每拦着他,陈基却总是笑着说她孩子气等等,仍旧去陈三家里做客,每次去还都不空手,必要带些礼品。
阿弦背地跟老朱头抱怨:三娘子真是无耻,用不着陈大哥的时候,就不认得他是谁一样,等要求他做什么事了,就厚颜无耻地凑上来。怎么陈大哥居然还对他们家那样好。
老朱头见她义愤填膺,便道:这才是陈基的厉害之处呢。你呀,还嫩的很。阿弦不懂这话,老朱头笑道:放心吧,那小子不是个会吃亏的人。
自从陈基去后,阿弦也极少跟陈三娘子照面,今儿见她忽然登门,虽不知来意,也不愿知道。
趁着老朱头跟她说话的当儿,阿弦收拾妥当东西,摸了摸玄影的头,叮嘱他好生看着人,看玄影乖乖地趴在炕下,阿弦才闪身出门。
迅雷不及掩耳,阿弦敏捷地跳出院门,听见背后陈三娘子叫了声:那不是阿弦么这孩子怎么走的这样快?
老朱头道:她昨儿睡得晚已经迟了,赶着去衙门呢。
阿弦在门外冲着墙内扮了个鬼脸,陈基虽然是个心胸宽广的人,她却心地狭窄着呢,三娘子对陈基的种种不好,她心里都替他记得分明。
得了老朱头一句允诺,阿弦走起路来都倍觉轻快,除了过小巷的时候,又看见昨儿那个死相可怖的鬼影,瞠目伶仃而立。
阿弦斜睨他一眼,到底不敢多看,握拳往县衙狂奔而去。
冲到县衙门口之时,正巧里头出来一人,两个几乎撞在一起,那人忙止步,却是高建:我正要去找你呢!
阿弦见高建满面惊慌:我可并没迟到,着急找我做什么?
高建跺脚道:不大好,方才捕头跟我说,府衙里下了调令,要你去府衙当差了。
阿弦大感意外:你说什么?
高建道:详细的话陆捕头也不知道,只知道是刺史大人亲自下的调令,也不知道叫你去是做什么阿弦,这个袁大人实在厉害,你说他是不是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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