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刻,阿弦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好像英俊不是在玩笑,而是在认真地问她这个问题。
阿弦几乎松手,但是英俊的手温和而有力,他并未刻意勉qiáng,却已经让她不舍得抽离。
我阿弦心虚,最终决定说实话,我看见过一些场景,阿叔,阿叔戴着手铐脚镣在逃,可是您不是坏人,更不是江洋大盗,因为你身上没有刑囚的痕迹,也因为、您是个好人,我知道。
沉默突如其来。
阿弦无端忐忑。
寂静中,外头传来悠远的犬吠,还有邻家里隐隐地吆喝说话声,正是做晚饭的时候,夜色里弥漫着浓郁的烟火气息。
嗵嗵心跳。阿弦将漫无目的的目光收回,仍看向英俊面上。
近在咫尺的他的身上,赫然仍是清冷如许,似乎这尘世的烟火气于他来说,半点不沾身。
忽然英俊问道:那你还看见什么了?
阿弦摇头:就只有这点儿了。
英俊道:先前你在查本州的人口簿子,就是为了找我么?
他果然知道了!
阿弦苦笑:是虽然知道这法子很笨,但我想试一试,想看看能不能找到阿叔,而且
而且如何?
阿弦深吸一口气:我不知道是谁对阿叔下毒手,所以我想查出来,我想知道是谁这样狠心
真是个傻孩子,英俊轻声一叹,却又道:但是我很喜欢。
最后一句,泛着极浅淡却恰到好处能让人听出来的一抹笑意。
阿弦在听他说傻孩子的时候,真心实意地愧悔了一下儿,谁知竟有峰回路转地下一句。
正脸热,却见门口玄影扑腾着跳了进来,摇着尾巴在跟前儿撒欢,与此同时,外头响起老朱头的咳嗽声。
英俊松开她的手:去帮忙吧。
小手陡然被松开,竟觉空落落地。阿弦应声跳出门去,等她帮老朱头将家什等都运理妥当,抬头看时,英俊已经不在堂下了。
这天晚上,阿弦仍是睡在堂屋。
大概是先前同英俊那一番话的缘故,睡得格外香甜些,睡梦中还不时地响起你是个好孩子之类的言语,几乎笑出声来。
直到将要天明的时候,阿弦才做了另外一个梦,当她猛地从梦中惊醒跳下凳子的时候,阿弦不知自己该高兴还是难过。
几乎连早饭也没有心qíng吃,阿弦糙糙洗漱了,吞了两口粥饭,跟老朱头打了个招呼,便要出门。
才走几步,忽然东间的窗扇一声响动。
阿弦闻声回头,却见是英俊靠在窗户边儿上:要去府衙了?
阿弦本要跑回来,可想到梦中所见,便站住脚:阿叔,我有要紧事需跟刺史大人禀报,等我做完了正事立刻就回来了。
薄薄地晨曦中,他清隽的容貌更显脱俗雅致,眉眼之间似沁霜带雪。
大概是这两日又养的好了些,这张脸竟越发出色醒目,此刻回看,阿弦忽然理解了陈三娘子的种种猝突之举。
英俊道:知道了,你小心办差要紧他仿佛还想说什么,唇角微动,却只道:去吧。
阿弦因惦记梦中所见,随口答应了声,往外仍去。
将出门之时她qíng不自禁回头,却见英俊仍靠在窗边,外头梅树的枝桠横斜jiāo织,看着就仿佛两人之间隔着万丛千桠。
奇怪的是,他的眼睛明明看不见,可是在那一刻,阿弦竟有种他在注视着自己的错觉。
第54章 大逆不道
阿弦着急往府衙去, 所以竟未曾仔细留意英俊的言行。
她之所以这般着急, 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清晨时候所得的那个梦境。
就如同上回在岳府门口所见那一幕的后续, 阿弦又看见少夫人跟那名jian夫颠鸾倒凤的场景。
只是这一次,她终于看见了那jian夫的脸。
虽然相信自己并未看错, 但却也因此开始怀疑这梦境的真假。
但是这所见实在太过真实,不管是两人的行为, 还是言语,醒来后都清清楚楚,宛若一切都亲身经历过。
袁恕己曾特意叮嘱过也不知这位大人是不是天生有一种莫名感应能力,居然便歪打正着说中了,因此阿弦得了梦中所见后,犹豫半晌, 终于决定全数告知袁大人,且不管梦境真伪, 就让袁恕己自行判断就是了。
如此, 阿弦心中喜忧参半,庆幸的是可以跟袁恕己有所jiāo代,但是另一方面,却又因得见这般人伦惨事, 心头不安。
来至府衙,袁大人已经练了拳,正吃了早饭,见阿弦进来, 便笑道:今日怎么这样早?
阿弦上前行礼,道:我有件事想跟大人说,只是不知道真伪几何,但请大人处置。
袁恕己放下茶盏:何事?
阿弦上前,将昨夜梦见场景一一告知。
袁恕己侧耳听着,也难掩满面诧异:是他?
阿弦道:我见到的是他。停了停,阿弦道:大人,若真的是他,这件事越发棘手了,大人还要谨慎行事才好,万一我我说错了,那岂不是坏了两个人的名声?岳家更是因此毁了。
袁恕己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太阳初起,两名差人带了一名美貌女子步入府衙。
这女子正当妙龄,身着素服,正是岳青的遗孀夫人,因忽然被传来此间,不知所措,略有些花容忐忑。
正边走边打量,头前有个人来到:大人让我来接。那领路的差人道:那就jiāo给十八子了。
少妇闻听,定睛细看,认出面前的正是之前在岳家门口一面之缘的十八子。
阿弦见她打量,向着她点一点头。少妇壮着胆子问道:这位小兄弟。
阿弦回头道:少夫人也叫我十八子就是了。
严氏道:是,十八子,不知大人为何忽然传我来衙门?
阿弦道:应该是为了尊夫的案子。
严氏道:我亡夫之事,先前你们不是去府里查问过了么,怎地还要特意叫我过来询问?
阿弦道:多半是刺史大人另有用意,我们底下人也不敢妄自揣测,横竖夫人去了就知了。
严氏听如此回答,便只垂头随她而行,不多时便到了花厅,公差入内禀报,请了严氏入内。
这厅内却并无别人,只有袁恕己一人坐在桌后,严氏见并无其他差人,略松了口气,上前见礼。
阿弦本要退出,袁恕己抬手向她一招,阿弦会意,上前立在旁侧。
袁恕己扫一眼严氏,果然见是有几分姿色,将手中卷则放在一边儿,道:严氏,你可知今日本官为何特意叫你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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