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弦双眼冒火:是你!
等清醒过来,这两个字已经脱口而出。
袁恕己闭口,他直直地看着阿弦,嘴唇动了动,又合起。
半晌,袁恕己冷冷道:休要胡说。
阿弦道:我没胡说。她举手揉去眼中的泪:我也宁愿我在胡说。
袁恕己皱眉哼道:你说,就凭那个孱弱不堪的少年,会害死我?
阿弦道:大人,你不信我?
袁恕己喝道:你叫我怎么相信!
阿弦住口,袁恕己狠看着她,眼神冷峻,好似看着不相gān的陌生人。
片刻,袁恕己道:那好,我现在即刻去砍下他的头,只凭你一句危言耸听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立刻杀死我刚赦免的那个孩子。如何?
眼中的泪涌出来,阿弦用力摇了摇头,她低低地说: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不想你有事。转身跑出门去。
身后袁恕己张了张口,似要叫住她,却又深深呼吸,转开头去。
那搁在案上的手悄然攥紧,指骨泛白,微微发抖。
且说阿弦奔出府衙,满街头毫无目的地走了半晌,等回神之时,却发现自己竟在老朱头的食摊之前了。
今日食摊不知为何热闹非凡,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好些人。
阿弦看清之后,吓了一跳,生怕老朱头出了事,忙举起袖子把眼睛又擦了一遍,奔上前去。
当她好不容易挤了进去后,却听老朱头笑道:各位,麻烦明日请早,我今儿准备的东西都已经清了。
有人起哄道:朱伯,你明儿可要多准备些,不然只怕还是不够吃的。
又有道:可不是么?苏老将军都来光顾的食摊,这满城的人听说,只怕都要一窝蜂地来了。
老朱头笑道:知道知道。众人听说,才慢慢地散了。
阿弦在外听了这几句,隐约明白,老朱头正收拾摊子,抬头见她站在人群里,便笑道:你几时来了?也不说声儿?杵在那里是做什么?
正含笑问话,却见阿弦双眼红红的,脸上似有哭过的痕迹,老朱头一惊,忙撇下东西走过来:怎么哭了?是谁欺负你了?
阿弦道:没有。故意四看,我因饿了想来找点东西吃,怎么连个菜叶都没有了?
老朱头琢磨着:你难道没听见他们说?今儿有个了不得的人物到我摊子上吃汤面呢。
阿弦笑笑:我知道,苏老将军嘛,之前他才去过府衙,我跟袁大人
提到袁大人,心里莫名一阵悲酸,阿弦吸吸鼻子:玄影呢?
老朱头的眼睛何其厉害,早看见她眼圈又红了几分,却只当没发觉的:玄影哪里还认得我?屁颠屁颠地跟在英俊身后呢,这几天但凡英俊去吉安酒馆,他一定要紧紧跟着,每次回来都吃的肚圆,撑得四爪朝天没法儿动弹,我眼看着他这几天的功夫就肥了一大圈儿了。
阿弦心里本不好过,听了这几句有趣的话,不由嗤地笑了。
老朱头故意要引她开心,又道:唉,要不怎么说打狗看主人呢?这喂狗也一样要看主人的,以前玄影跟着你我,路过吉安酒馆的时候,都要被人啐几口,莫说一块ròu骨头了。如今倒好,跟着英俊,吃喝不愁,简直狗中大爷,怪不得他不肯跟着我了,整天吃野味儿多带劲的。
阿弦终于开怀,哈哈大笑:伯伯,您好像话里透着酸,是不是恨不得自己也去吃野味?
老朱头道:别,我可没那个福分,怕吃了会立即升天,我安安静静吃我的清粥小菜
阿弦帮着老朱头整理了器具,两人往家里去,阿弦问道:苏老将军怎么想到去吃饭的?
老朱头道:这些大人物们的想法神鬼莫测,谁又知道,也许是野味吃腻了,想换换口味。不过托他老人家的福,我能早点收摊了。
阿弦又笑了几声:伯伯,您就别惦记那野味了。
老朱头见左右无人,才凑近了些问道:丫头,先前是谁给你气受了?
阿弦的笑意陡然收了。
这夜吃了饭,老朱头道:听说今晚金花街里会在宰一口猪,我去弄点好东西。打了招呼,带了玄影出门去了。
阿弦因心里有事,一晚上郁郁寡欢,送了老朱头出门,身上又烦热不堪,就对英俊道:阿叔,你热不热?
英俊道:尚可。
阿弦道:我身上热得很,我去洗一洗,你要是有事就叫我。
英俊沉默:哦
阿弦便去井里打了一盆水,自回了柴房,心不在焉地擦洗了一番。这井水冰凉,洗过之后,整个人就有些发起冷来。
先前在堂屋里跟英俊对坐,倒也没觉着怎么样,如今回过味来,阿弦忙捡了一件旧衣裳披了,摸索着系带。
她心里着忙,探头看时,却见堂屋里空空如也,竟然无人。阿弦一惊:阿叔?忙掩着领口跑出来,果然堂屋里并无英俊,阿弦悬着心跳进东屋,却见英俊俨然正坐在炕上。
阿弦抚着胸口:差点儿没把我吓死,阿叔你不声不响地跑进来做什么?我还以为你
英俊原本正凝神看着阿弦,此刻忽然慢慢地将头转开。
阿弦只顾惊那失而复现,低头才发现没系好的衣襟因方才松手的时候已经开了,露出里头的绛红肚兜。
一惊之下,忙又掩起来,却自觉犯了傻,以为他不见了,衣裳都顾不得穿好就往外窜。
阿弦咕地笑了声:得亏
得亏老朱头不在家,也得亏英俊看不见。
利落地系好了衣裳,阿弦道:这里头比外头还闷热,我给阿叔打点水擦洗一下。
英俊咳嗽了声:阿弦。
阿弦止步:什么事?
英俊道:你伯伯怕你心里闷着有事,才特意出去了。
阿弦一愣,英俊道:有什么不能跟你伯伯说的,可愿意说给我么?
兴许是因为才擦过身,火燥的心qíng舒缓了些,也兴许是英俊的声音、语调、以及那种虽看不见却在静静倾听的模样太过打动人。
阿弦将今日遭遇的种种尽数告知了他,连预见袁恕己的将来也未曾隐瞒。
阿弦道:我也不忍心去杀死一个孩子,但是我很怕,怕将来大人真的被蒲俊所害,阿叔,我真不是心狠手辣,我只是受够了时不时会看见袁大人遇害的场景。
英俊道:我知道。
阿弦道:阿叔觉着我是不是做错了?
英俊道:你并没有做错,你只是想维护袁大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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