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这一串,阿弦累的瘫坐在英俊身旁,斜倚在他身上,咬了两口饼子道:阿叔,长安可真远,为什么大家就算背井离乡也想去长安?
英俊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阿弦目瞪口呆:哦。
英俊笑了笑:哦什么?你不信么?天下众人熙熙攘攘,不过是为名利二字。
阿弦摇头:但我不是,伯伯也不是。
英俊略微沉默:那陈基呢?
阿弦认真道:陈大哥不同,他是要做大事的人。
英俊道:那他是为名乎,为利乎?
阿弦哭笑不得,学着他的口吻道:都不是乎,陈大哥是想做大事,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胸有大志,当然要实现心中抱负了。
英俊道:哦。
阿弦觉着他的哦里头毫无诚意,待要辩解,却又止住,决定以事实胜于雄辩:横竖你见了陈大哥就知道了。
英俊却道:你先前看过的那封信,陈基是怎么说呢?
阿弦看一眼放在旁边的包袱:陈大哥在信上说很好。但
她迟疑着低头,陈基在信上说,他已经在长安京兆府找到了差事,且qíng形十分之好,让阿弦勿念。
然而在阿弦看来,却并非如此。
陈基的确是找到了差事,也的确是在京兆府中,但这差事却极不好当。
阿弦在看信的同时,也看见陈基真正的境遇。
作者有话要说:
书记:哦,感觉像是错过了一个亿!
英俊:感觉像是中了六合彩~
阿弦:不管是谁这么走运,都分我一半~
第80章 鬼嫁女
从前, 有个小县城的青年, 满怀壮志来到世间最繁华鼎盛之地,风云际会, 卧虎藏龙的所在。
那就是长安,九天阊阖开宫殿, 万国衣冠拜冕旒的长安。
世间最风流出色的男儿,最妖媚娇丽的女子, 最奇异震撼的传说,都在长安。
最巅峰富贵跟最绝顶的权力,只要放手一搏,也许唾手可得。
那青年满是雄心壮志,背着一个小小行囊来到这传说中的地方,他风尘仆仆, 却故意绕开了东边儿较近的通化门,特意转了一大圈儿, 为的就是要从长安城的正门、南边儿的明德门进入他心中的这向往之地。
明德门本建于隋初, 城门楼却是在唐永徽五年由工部尚书领工营建,乃是长安城最宏大壮美的一座城门,观楼的间数在众城门之中是最多的,明德门的门口, 正对皇城朱雀门,宫城承天门。
明德门下开五个门dòng,每个门dòng都能供两辆马车同时穿行而过,最侧的两个门道供车马同行, 次内的两个供行人经过,最中间的一个门道,却是专门供皇帝出城祭祀等而行的御道,所谓天子五道门,明德门更有隋唐第一门之称。
青年仰头看着那飞檐华彩,繁复壮丽的威武城门,目眩神迷,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都在鼓噪,这种油然而生的激动,让他眼前微微晕眩。
耳畔忽然听到一声呵斥原来他只顾仰头瞻仰明德门的威仪,竟忘了自己所站的乃是车马而行的通道。
一辆马车匆匆自城门驶出,赶车的人大概是有急事,又没想到竟有人站在车道上,仓皇中勒住马缰绳,一边怒喝道:哪里来的乡巴佬,还不滚开!
青年吃了一惊,左右张望,才发现自己大概是站错了地方,他忙急急地往旁边推让开去,那车夫惊魂未定,兀自骂骂咧咧。
忽然车内传来一阵娇笑声,有人道:行了,不过是个才来长安的傻小子罢了,人家不懂规矩也是有的,赶紧赶路罢了。
那车夫忙恭敬地答应了声,又斥青年:臭小子,好生看着路别只顾看热闹,这儿不比你们乡下,车马比人还多呢,免得长安的风还没chuī到脸上,人不知躺到哪里去了。
青年听着这尖刻的话,并没有生气,只是拱手做了个揖:是,多谢指教。
车内又传来一声娇笑:啰嗦什么,还不走。
车夫一甩鞭子,赶着那两匹高头骏马离开了。
青年抬头的时候,正看到那风掀起车帘,里头有人含笑斜睨的半面。
桃花一样勾魂的眼,绯绯粉面,如墨云似的发髻,置身在那阔大车马之中,迤逦而去,犹如仙子下凡。
长安丽人,果然名不虚传。
还未踏进长安的城门,青年已经几乎迷失了心神。
当他迈着有些颤抖的双腿进了明德门后,宽阔的几乎没有边际的朱雀大道就在眼前,北面的尽头,青天之下,是巍峨威严的皇宫,矗立在他的面前,就像是一个高不可攀而无比醒目的标识,召唤着他也鼓舞着他。
青年凝视着那俯视的皇城,看着看着几乎热泪盈眶,他心里有一种按捺不住想要跪伏在地、亲吻长安坚硬的土地的冲动。
在这一刻,他感激自己来到这个地方,而且发誓将永远留在这个地方。
他将在这里开启自己全新的人生,不久之后,天下的人都会知道有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叫做陈基。
荒郊废院之中,阿弦靠在英俊肩头,玄影则趴在她的腿上,三人的身前,是燃烧的一小堆火。
先前阿弦匆忙拢了些折断的木条等物,用杂糙引燃了,在中间架做一团,噼噼啵啵地燃烧着,故而虽然仍四面透风,屋里头却并不觉着格外冷些。
英俊见阿弦并不做声,便道:怎么不说了?
阿弦道:我、我困了。
英俊道:你赶了一天的车,的确是该好生歇会儿,不然就睡吧。
阿弦答应了声,起身爬到旁边儿的褥子上,慢慢地躺倒,临睡前又悄悄地打量了一眼周遭,并没什么奇怪的东西
她松了口气,又看向旁边的英俊,小声说道:阿叔,晚安啦。
英俊沉默,过了会儿才说:晚安,好生睡吧阿弦。
阿弦抿嘴无声笑笑,将玄影的狗头用力抱了抱:玄影,晚安。
玄影被她双臂挤的狗脸变形,挣扎出来后,就把狗嘴搭在阿弦肚子上,乌亮的眼睛看了看那只剩下破烂栏杆的窗户,过了许久,才逐渐也闭上双眼。
夜深人寂,遥远的深山里仿佛有láng嚎的声响。
这一堆火的旁边,却似另一个安谧世界。
直到子时。
正是夜最深沉的时刻,yīn气滋长。
那láng嚎的躁叫声也更频繁了一般,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宛如幽幽鬼哭之声,但是细听,才知道是风穿过破损的窗扇门dòng带出的响声。
玄影仍趴在阿弦肚子上,只是双眼已经睁开,乌溜溜地看着前方。
风自窗户上透进来,带的蛛丝也随着飘摇。
可逐渐地,伴随风一块儿透进来的,还有一缕如烟的青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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