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娘子握着阿弦的手:我原本很怕你找不到我而着急,幸而张参军告诉我,你随着天官回了长安,天官也托付了张参军照料我,我这才放心。
阿弦问:那么郇王对你如何?他有没有为难你?虽然对那个戴着古怪面具的青年印象不算太坏,但他身旁毕竟还有个可怕的萧子绮。
虞娘子脸上微红,摇头道:没有,殿下他对我、对我极好。
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异样,虞娘子微微低头,又道:前些日子,殿下问我是不是想念长安,他对我说你很快要跟天官成亲了,问我要不要回长安跟你相聚。
后来虞娘子才知道,是崔晔派了一名亲随来至申州。
其实大臣派亲随出京,跟亲王们暗中有jiāo际乃是大忌,由此也可见崔晔为了让阿弦安心,亦不惜冒险而为。
但也正因为崔晔派人亲临,李素节也由此知道了他的心意,又加上当时虞娘子病了一段时候才好,李素节明白她心里记挂长安的阿弦,两下权衡,这才忍心动念。
阿弦却觉着在提到郇王的时候,虞娘子的反应有些奇异。
虞娘子笑笑:所以这一次我能回长安,一来是天官去信之功,二来,殿下他也知道我心里挂念你,所以才答应让我回来,如果他是个坏人,当然不会这样为我着想了。
这倒是未必。
如果李素节是个有心机的坏人,正该知道朝中的官员是不能得罪的,何况以崔晔跟阿弦的关系,阿弦的婢女在李素节的手里,只要崔晔肯,一定有百十种chuī灰不费的法子让郇王惹祸上身。
只不过郇王并不似萧子绮般狡诈多计而已。
阿弦止不住疑惑,总觉着虞娘子在提及沛王的时候,目光闪烁,脸色变化,却并不是忌惮或者畏惧等等,反而是类似暗怀欣悦般的qíng绪。
姐姐你跟郇王阿弦皱眉,迟疑着,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
虞娘子先是睁大双眼,继而明白了她的意思。
顿了顿,虞娘子道:是。
阿弦张大了嘴:啊?
虞娘子本来不想跟阿弦提这件事,但是一来她自己无法掩饰,二来,以阿弦的能力,就算自己不说,阿弦却不一定不会知道,这不过是迟早的事而已。
何况撇开面上有些过不去,虞娘子其实不想瞒着阿弦。
虞娘子道:开始的时候我还很讨厌他,因为他不由分说把我带到了王府,跟你分开,但是
李素节原本就是个温柔的xing子,又因为知道了他的身份,当然就也知道了他悲惨的身世,虞娘子这才明白为什么在无愁山庄他会说那些话,为什么会戴着丑陋的面具。
他并不仅仅是为了隐藏身份,而是因为他打心眼里不想面对自己,在李素节看来,也许自己的母亲萧淑妃的死,也跟他的存在脱不了gān系。
跟萧子绮疯狂的愤怒跟报复不一样,李素节的愤怒多半都在他自己的身上,他觉着自己如果不存在,母亲就不会跟武后争锋,最后也许就不会落到那个下场。
虞娘子自己的身世本就极为可怜,如今明白了李素节的身世也是如此,正像是同为天涯沦落人一样,心中起了对他的惺惺怜惜。何况李素节对她关怀无微不至,起初因她负伤,甚至衣不解带地守在她身旁,每次从昏睡中醒来,虞娘子都会看见青年带着悒郁的清秀脸庞,她原本有些冷硬的心,就像是被融化了一样,不知不觉中慢慢地变得很软。
终于,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有一丝异样的qíng愫在心底滋生。
阿弦沉默。
红着脸,虞娘子忐忑地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你放心,以后、以后我再不跟他见面了。
我没有,阿弦忙摇头:我只是有些意外,郇王他他是真心对姐姐好的吗?
虞娘子见她仍是半信半疑:你放心,是真心假意,我是看得出来的。就像是先前我知道少卿跟天官对你都是真心的一样。起先一句还说的郑重,到了最后一句,却忍不住嫣然一笑。
阿弦笑道:我是替你担心着想呢,又拿我玩笑。对了,你难道没听过,少卿跟赵家也定亲了么?
虞娘子点头:这个也听说过了,唉,是有些可惜了。
阿弦问:可惜什么?
虞娘子道:可惜了一女不能嫁二夫呀!
阿弦大笑:好啊,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阿弦原先困倦要睡,见了虞娘子,顿时便jīng神十足,当夜两人便同榻而眠,联chuáng夜话的,子时过后才各自睡着。
当夜,阿弦却也又做了一个梦,正是有关虞娘子的。
看样子,像是在申州的郇王府。
郇王李素节似是病了,大夫侍女们穿梭不停,又捧了药送上来。
李素节却并不喝,举手把药碗扔在地上,咳嗽道:你们都出去,不必伺候,一个都不要在我面前。
众人畏惧,忙都退下了。不知过了多久,是虞娘子端了汤碗走了进来。
榻上李素节听见动静,才要喝骂,回头见是她,便哑口无言。
虞娘子道:殿下不吃药,这病怎么才能好?
郇王道:我若是死了岂不是更好,你就可以回长安去了。
虞娘子道:殿下如果这么盼我回长安,也不必死,就说一声,我即刻就走了。
郇王色变,瞪大双眸,仿佛是怕她立刻走掉。
虞娘子看他一眼,端了药碗过来:好好地吃了吧,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闹脾气?
李素节本似乎要发怒,但听了这句,那眼圈便飞快地红了,他转过头去,一语不发。
虞娘子又唤道:殿下
李素节道:你们都不用理我,若是早点死了,我也就解脱了。
虞娘子沉默:我知道你心里苦。
李素节身子轻颤,忽然举手掩面,虞娘子眼睛微红,举手板着他的肩膀:听话,把药喝了。
郇王不喝药,却一把将她抱住:别离开我!
那药几乎都洒了出来,虞娘子一愣,继而轻声道:你喝了药再说。
郇王把药接过来,仰头喝了:我什么都听你的,你答应我,不要离开我。
虞娘子看着他急切的带泪的脸,轻声一叹,张手将他抱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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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弦猛地一个翻身。
突然想起虞娘子已经回来了,她忙爬起身来,却发现身旁并没有人。
忙跳下地,还担心昨夜是自己喝醉了也做了个虞娘子回来的梦。
门吱呀被推开,就见虞娘子从外走了进来,她笑道:我正要叫你呢,可巧醒了,快些洗漱,做好了早饭了。
阿弦打量着她,终于问道:姐姐,郇王郇王想娶你为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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