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探幽录 - 第85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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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怎么走到现在这一步的?以他的聪明睿智,本是清楚的知道哪些是灾祸,哪些是碰也不得碰的, 该明白怎样趋吉避凶,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他很明白。
    但是他偏偏选择了最凶险的一条路。
    当然,崔老夫人是绝不会相信崔晔事先会对所有一无所知。
    一无所知,那是对外面的人的说辞。
    终于,老夫人道:孙媳妇是怎么一回事?
    她并没有像是以前一样,直接称呼阿弦的名字,这是老夫人头一次用孙媳妇这个陌生的称呼。
    崔晔默然不答。
    崔老夫人长吁了口气,道:你还想继续瞒着?是不是一定要我们这些人从外人嘴里听说刀已经架在脖子上,还是你根本从来都不在乎整个家族的生死存亡?
    崔晔垂手撩起袍摆,低头跪了下去:祖母息怒。
    崔老夫人直直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又问道:你是不是魔怔了?不然你怎么会作出这种毫无理智可言、近乎自取灭亡的行径?
    崔晔仍是不答。
    你不说我也明白,崔老夫人重又深深呼吸,道:那些所谓匪夷所思的传言,都是真的,而你也一定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我说的是不是。
    崔晔伏身磕了个头。崔老夫人凉凉地笑了笑:你是为了她,不仅不顾自己,也不顾整个崔氏了,对不对?
    流言漫天之际,整个像是处在漩涡中心的崔府,却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这两日,没有一户人家前来jiāo际拜会,风平làng静的令人心底发虚。
    如果说是其他的谣言,比如当初传说卢烟年清白有损这种难以启齿的流言出现的时候,也还有极jiāo好的世族内眷前来jiāo际安抚。
    但是女官是早就夭亡的安定思公主这种谣言,绝对不会有人想要沾手此事。
    就算此事尚未确定,也足以震慑众人,警惕人心了。
    所以,竟没有一个人在这个关口前来崔府。
    如果这谣言是真(事实上只有一些无知百姓才会以为是笑谈,对于那些浸yín朝中的高官以及世族之人而言,心中早明镜一般),如果女官当真是安定思公主,那么,王皇后何以被废、又跟萧淑妃何以而死,女官效仿武后杀人又将如何处置等等。
    这样身份敏感而尴尬的公主,竟是崔府的长媳qíng况已经不能用一个复杂来形容。
    如果这谣言是假,那更糟了,安定公主的亡逝是皇族之痛,高宗跟武后都不会纵容这种恶毒的谣言流传,同时,被平白盖上了公主帽子的女官,只怕也会因此而遭受池鱼之殃。
    那么崔府呢?
    偏偏,是在连环残杀案吸引了满城臣民关注,而女官又被牵入其中的时候放出,真是烈火烹油野火燎原一样,势头迅猛无法阻止。
    所以,不管这流言的真假,由此产生的影响却是无法抹却更是不能预测的。
    对于崔氏这种世族而言,虽然不至于一味韬光隐晦,但把家族置于如此吉凶难测的位子上,无异于置身于漩涡或者刀刃,稍不留神就会是灭顶之灾。
    此种大忌,崔晔怎会不知。
    面对崔老夫人的质问,崔晔道:祖母息怒,此事绝不会连累家族,我会一力承担。
    你糊涂!崔老夫人忍不住喝道,你以为我如此说你,只是因为如今这种险恶的qíng形么?就算并没有杀人案,并不是死而复生的安定公主,就凭她是公主的身份,就不该娶!
    也许,对有些家族、有些人而言,尚公主是一种荣耀。
    但是对五姓七望的这些士族而言,尚公主,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大事。
    一些百年基业的名门大族,甚至有些人还不愿意娶公主,相反,皇室之中反以娶到士族之女而美。
    崔府当然不至于瞧低公主的身份,只是因为士族的生存之道来说,跟皇族关系太密,表面上的鼎盛繁华之极,着实并非是一件好事。
    一旦沾染了皇族,便甩不脱裙带的关系,甚至可能被其他士族的人用异样眼光看待,这是其一。
    其二就是,尚了公主,未免就牵扯进了皇家内事,那些皇庭之中的波澜诡谲,更是杀人不见血的。
    所以如果是一位真正的公主,崔府只怕也不会迎娶。
    崔晔当然知道老夫人的意思:我从来没有当阿弦是公主。
    但她毕竟崔老夫人qíng急,几乎脱口而出,她紧闭双唇,终于冷静说道:再反悔昔日也是无济于事了。你且说,现在这种qíng形,你要如何处置?
    崔晔道:连环案别有内qíng,大理寺已基本查明,多半无碍,至于流言,以二圣的英明,一定会有适当处置。
    哼,崔老夫人道,当初皇后一反常态,陛下更许自由进出宫闱,已是有些不同寻常了,但是,你料定二圣会对此事网开一面,你又可能想过,如果这件事越演越烈,压不下去呢?莫非是要二圣承认当初犯了弥天大错吗?何况这事爆出来的时机如此巧妙,显然是有人想要将此事闹大,背后意思必然是指向皇后他们总算等到如此良机,肯善罢甘休吗?阿弦是我崔府的媳妇,也是他们不可或缺至关重要的棋子,崔府本是旁观者,如今硬生生给你拉下了水了!
    老夫人重重地叹了声。
    崔晔喉头动了动,终于说道:祖母其实、其实阿弦本来并不必成为什么棋子。
    崔老夫人微怔:你说什么?
    崔晔的声音有些微哑:是是我把她变成一枚棋子的。
    崔老夫人惊得双眸睁大:你、你再说一遍?
    一切的过错在我,起因在我,崔晔用微哑的声音缓缓说道:与其说是因为阿弦把崔府拉下水,不如说最初是我把阿弦拉下水的。
    崔老夫人怔怔呆呆地望着崔晔,这瞬间仿佛失去了所有声音,虽然崔晔并没有把事qíng详细说清楚,但是以老夫人对他的了解,当然知道事qíng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
    当初我也曾犹豫过,但是我不能再错下去,我是那样喜欢她,想要同她一生一世,照顾她喜乐平安,
    终于,把心里不想对人吐露的话都说出来,崔晔继续道:祖母的责怪我都明白,但请您放心,我会处置好此事,我不会让崔府有事,也绝不会让阿弦有事。
    崔老夫人整个儿愣住了。
    她想不到崔晔会对她说出这些话,而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完全是一种不容人质疑的气息,崔老夫人意外,但同时又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安心。
    心念转动,老夫人终于点了点头:你肯对我说这些,很好。你起来吧。
    崔晔这才缓慢起身,老夫人望着他的脸,发现他的脸色比平日又苍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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