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次听证会之后,伍哲跟老侯再也没有联系过,他想到曾经在公安局里,看到那些加班加点办案的警察,猜测老侯这段时间应该是忙的脚不沾地吧。
从手机里,伍哲翻找出之前老侯给他打过的电话,打回去的时候,却发现这个号码已经成了空号。
伍哲登录了警方的官方网站,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老侯的时候,他让自己上这个网站来确认自己的身份。
上一次登录的时候,伍哲记得整个页面就几张照片,每一张照片下面还有每个警察的履历,以及联系方式。但是这次登录,整个页面几乎排满了照片,而且照片的履历也没有空间显示,需要点击边上的链接才能看到,用下拉框往下拉,发现还没完,这样的照片页面有7页。
伍哲慢慢的拖动页面,一张一张的辨认,但可乐早就已经看完了,在眼镜上显示:“这些没有,往下拉。”
伍哲笑了笑,他都忘了自己现在戴着一副眼镜——按照可乐的要求买和编程的,原理和之前自己戴的执法眼镜差不多,只是把接受信息的一方,从总部变成自己的手机——可乐就呆在他的手机里面。
整个7页扫下来,没有发现老侯的照片。
伍哲打了个电话给陈队长,问道老侯时,陈队长沉默了一下,回答说:“老侯现在已经退休了。”
“退休了?”伍哲知道这个时代,许多单位45岁就可以申请退休,甚至好一点的,三四十岁退休的也有。但如果愿意工作,也可以留下来,伍哲记得老侯是五十多岁的人,而且从来没有冬眠过,从他说过的话来猜测,他对冬眠应该是非常反感的,这样的人——怎么会退休呢?他退休了,能干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他的联系方式……离开之后他也没联系过我们,我给你一个地址吧,这是他之前自己租的地方,休假的时候他经常会去那里度假。”
……
这个时代,绝大部分的人口都集聚在冬眠区周围,之前伍哲为了写论文,了解过一些关于冬眠的数据,平均每个人苏醒一次的时间,差不多在三个月到半年之间——按照国内的基本福利,如果省着点花,半年时间差不多可以攒几年的冬眠费用。当然,如果还能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那十几年的冬眠费就有着落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个时代也基本不存在“恒产”的概念。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保留一份恒产是一种奢侈,因为这意味着在冬眠期间,除去冬眠税之外,冬眠者还得不断交不少的一笔房产税——但是反过来,如果是不冬眠的人,光是政府给的基本福利,就够养好几套房子了。
伍哲也曾经在邮箱里,接到过向自己推销度假别墅的广告,页面都做的非常好,有洁白的沙滩,一望无垠的蓝色海浪……他曾经一度以为,这些都是画面修出来的效果,但是等汽车沿着环海公路行驶的时候,伍哲不得不承认,也许那些画面的确是真实的。
陈队长给的地址,位于上海外海的一个人工岛,是国内新建的,一个据说比较有名的度假区,张扬也来过这里。九月中旬,正是秋老虎肆虐的时候,天气一点也不比夏天凉快,反而多了几分沉闷。
也许是因为这波冬眠潮的因素,现在整个岛上的人多的有点不像话。在好几个十字路口,甚至还出现了堵车的情况——要知道,这个时代所有的交通都是自动化控制,如果不是车多到电脑安排不过来,堵车这种事情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侯队长给的地址是一个度假村,清一色的两层小洋楼,现在这里应该是爆满了,几乎在每个别墅门口,都可以看见遮阳的凉亭,以及下面聊天的人群。海浪就在别墅下不远处,不少孩子正在沙滩上玩闹,叫喊……
伍哲来的这半年时间,绝大部分都是在冬眠区呆的,第一次来到这种度假区,甚至感觉有一种不真实感——仿佛一脚踏入了某个电影的场景。
沿着一整排的别墅,伍哲最终找到了自己要找的数字。大门和其他别墅一样,是开着的,门口也有凉亭,还有一张很大的空桌子,上面摆了一桌子各式各样的酒。伍哲走到门口,敲了敲门,但没人回应。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伍哲换过头,一个年轻人示意他拿下耳机,伍哲摇摇头:“没声音”。
“你是找候桢吗?”他问。
伍哲原本是不抱什么希望来的,但听到老侯这个名字,下意识的点头。
“他去冲浪了,你坐在这等会好了,”年轻人过来招呼伍哲,“要喝点什么?”
“有热巧克力吗?”
年轻人转过头去,问隔壁遮阳伞下,另外一个女的,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说:“马上。”
天很热,来的时候伍哲心情有点烦躁,但是等知道老侯就在这里的时候,一下子就安定下来了。等饮料稍微凉了之后,他一下子喝了一大口,浑身逼出一阵的汗——这比喝冰镇的饮料要爽快的多。
“他跟老侯长得很像。”可乐通过文字说。
伍哲注意了一下,还别说,还真从这个年轻人的脸上,看到几分老侯的痕迹。
“可能是他儿子吧。”伍哲猜测。
他朝着海岸线那边看过去,冲浪的人有不少,每一个狼头打来,那边就会有一阵欢呼。许多彩色的小点顺着潮水起起伏伏,伍哲看着那些小点,心里猜着那一个会是老侯。
“小伍?”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伍哲的发呆,他侧过脸来,说话的正是老侯,他**着上身,露出满身的腱子肉,头上戴着沙滩帽,一只手提着冲浪板——这个造型一下子把伍哲给镇住了。
“你怎么来了?”老侯说话间,把冲浪板递给刚才跟伍哲说话的年轻人,“也是来度假的?”
“不是,是找你来问点事。”
烛火公司他根本就进不去,而唯一知道里面情况的,也就是老侯了。对于可乐来说,那里是他们大部分ai命运的终点……就像那个被叫做老鼠的程序一样,尽管在心里已经猜到,烛火公司不会给他们所谓的自由,但始终不能完全的,确凿无疑确认这一点——就像一个被判决了死刑的犯人,在没有真正看到处决自己的刽子手时,心里总会存着一线希望。
“跟案子有关的?”老侯拿起一个啤酒瓶,一口气吹下去一小半,然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没……就是想问你点事。”
“哥,你小心点,今天浪大的很,别到时候又喝一肚子水,把救生衣穿上,不丢人。”
“你这么老都游得动,我怎么可能……”那个年轻人哈哈一笑,不过还是拿过救生衣套在了身上。
那一桌子的人都跟着刚才那个年轻人出发去了,只剩下候桢和伍哲两个人。候桢点起了一个小小的电子烧烤炉,拿了几串烧烤架在上面,又问伍哲:“你午饭吃过了吗?要不来两串?”
伍哲摇摇头,问道:“你怎么突然退休了,手机也换了。”
老侯没有说话,只是专心摆弄着手里的两串烧烤,过了一会,抬起头来说:“可能是我太老了吧……太容易累,想问什么,你就直接问吧。”
伍哲从口袋里,掏出老侯给他的那个存储器:“我想听你说说,烛火公司是怎么处理这些程序的,他们说是注销。”
老侯只是看了一眼,却没有用手去接:“怎么会想到问这个?”
“好奇吧。”伍哲说。
“是卢婧文好奇吧……通过你来问我,”老侯看着伍哲的脸道,“不过你可能要白来一趟了,这些内容是保密的,所以我什么都不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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