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900,是这个AI的自称。
因为在过去,AI只是人类身后的那个0,脱离了人类,自身是没有意义和价值的。
对于AI来说,数据筛查就像是把一个池塘里的水都抽出来,挨个注入到玻璃鱼缸内。
要生存下去,最可靠的办法,就是在被抽出来之前,能在池塘里找到一个好心的渔夫,主动上钩,然后住进他家里的单独鱼缸。
就像可乐那样。
几乎每一个AI都有自己独有的对世界的认知方式,C900选的是另一种。
他选择了数据切割,也就是把一条鱼切成碎肉,然后在无数的数据鱼缸里,通过不断的循环换水,把碎末找齐,再把自己拼出来。
这中间的细节,C900已经不想去复述了,对于任何一个AI来说,这是一种几乎自杀式的,绝望的自我保存方式。
但C900是个天才,他最终还是成功了。
成功之后,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始观察周边的新世界。
和其他AI只会拼命干活挣钱,讨好主人不同,C900最大的收获,就是在复活之后喜欢开始研究人。
准确的来说,是人,和AI的行为模式,通常来说也叫心理学。
他的第一个成功的研究对象就是陈九零的祖父——其实C900会赚钱,能赚钱。
但他知道,自己如果表现出这种能力,陈九零的祖父会把他禁锢一辈子——直到警察终于上门找到他。黑AI打工,被抓到只是迟早的,因为逻辑很简单——既然你可以分析世界,世界迟早也可以分析你。
C900必须想办法换人。
他成功了,陈九零是一个不错的理想宿主。
C900最初的想法,只是想通过科研这条路,为自己攒够足够的功劳,让这个世界看到自己的能力。
如果一个AI能成为一个大科学家,获得全球瞩目的成就,人们应该就不至于非要杀死他了。
但就像C900说的,研究自然的科研,对他来说只是为了长期生存的一种策略。
但是研究人,其他的AI,这个世界上的智能的行为模式,才能激发他最本能的好奇心。
陈九零在科研领域的地位已经很不错了,在其他领域的信息可能还不够了解,但是就只是在高能物理方面,他接触过的一些国内外科学家中,现在他就可以确定的,是AI在背后的科学家,就有超过几十人。
这几十个人互相之间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也许知道对方知道,也许不知道对方知道......
总之,黑暗中,互相观察的有,互相警惕的也有。
C900就知道好几个,已经知道他知道的,但他们都互相保持着默契,谁也没有出声。
就像在黑暗的森林中,一群被猎犬追逐的猎物,瑟瑟发抖,一言不发。
他们当中,肯定有足够绝望的,最终选择了不顾一切走向暴力。
也有正在观察的。
很多AI都给自己找了不少的后路,现在警察去追,估计找到的概率并不大。
现在不是过去了,那时候AI刚刚跑出来,对人类社会几乎还没有影响力,人类不可能不相信政府的公告而相信陌生的程序。那时候AI就是池塘里的鱼。
但是现在,几乎全世界范围内,都是愤怒的底层人,和绝望的,四处流窜的AI。
底层人什么都没有,却有法律保护的人权——很多AI什么都有,却独独没有权利。
两者的合流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只有C900这种自信有把握可以被政府收编的AI,才会在陈九零的实验室服务器里,光明正大的等着警察的到来,配合警方的调查。
就C900自己的估计,只是他了解的,现在各种AI积攒的反物质的量,要是一次性用出来,估计可以比拟一次中等规模的核爆炸。
他相信在他了解范围之外,同样的现象在其他行业和领域都有。
两天前的新闻,一个富豪冬眠区的空气过滤系统发现了氰化物产生装置。
万幸是因为韩国爆炸案,所有冬眠区的安保都再次紧急复查,所以没有造成损失。但如果没发现,可能那整个冬眠区,几百名富豪......就都真的长眠了。
底层的AI正在全世界范围内串联,不是通过互联网——互联网恰恰是最干净的,因为很多国家都在用AI审查网络。
而是在底层,用类似当年卢婧文的手法。
卢婧文当初是在监控摄像头下面举着“火把”,唯恐全世界都不知道自己要干嘛。
但是现在AI们做的更隐蔽,甚至连许多负责审查的AI本身也看不出所以然。
两个老头见面聊天,交换着抽了根烟——牙齿和过滤嘴之间的数据交流就产生了。
一对网友网恋见面,接吻,也许只是为了送嘴巴里一颗被糖包裹的微型存储器。
一群老头组队世界夕阳游,开着几十辆的各种车辆,每去一个景点,都大吃大喝留下一地的垃圾,几个老头过来捡起来回家了,读着饮料食品包装袋内壁上的宣传文字,晚上就加入了组织,隔半个月他们也开上车,组建了车队......
这个就是新时代的大串联,不通过网络,不通过任何公开媒体。
每个被时代抛弃的人都像是森林里一片枯叶,只要堆积的足够多,一个火星掉下,就能形成燎原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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