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喜欢钢琴吉他小提琴,少有钟爱古琴的了。
当晚,县京剧团的一干人等围着朱宴泓前辈频频敬酒,老刘在一旁开玩笑说“完了完了,我这个主就这么被宾给喧夺了”,于是新一轮祝酒袭击了老刘,宾主酒酣尽兴。
朱宴泓拍着林蔚然的肩,说:“小林,你得空了就来看看我老头子啊。”
林蔚然就这么一路思绪漫游地把二凤送了回去。回到自己家,他懒得洗漱,往床上一倒,心里开始盘算去省城的事。
此前他的计划是回县里,问问县幼儿园县小学招不招音乐老师,再不成去歌舞团看看。刚才为了找借口胡乱说了句去省里工作,被二凤一歪曲理解,反倒给了林蔚然一段新思路。
要不,去找找朱老师,问问看有没有工作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别看吕布的翎子功摇头晃脑的很风流,其实特别伤颈椎,所以调戏美人可不容易
☆、第五章
林蔚然跑去对他妈说了实话,趁着他爹听收音机打瞌睡的工夫。
林妈妈对儿子的事业完全不懂,虽然专门去过县里看儿子的演出,但一点听不明白是在唱什么,她纯粹自豪于“那个俊演员是我儿子”而一个劲儿鼓掌。
她常年不在儿子身边,不知道儿子练甩发练到呕吐,不知道儿子练串指练到手指肿破拿不住筷子,但她知道儿子对京剧的执着。
林妈妈听说儿子从小开蒙学戏又工作了两年的县京剧团没了,懵了一阵儿。
她是个农村妇女,本来也没有什么工作单位,一直务农为生,她并不完全理解有个单位意味着什么。她发懵绝对是因为她明白唱京剧是儿子喜爱多年的工作,儿子对培养自己的县剧团有着深厚的感情。
“你姨家那边好像也有个什么团,要不咱去问问?”林妈妈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只觉得儿子没戏唱这事太大了,京剧是儿子的命。
“现在全省都在搞文艺改革,我姨她们县的曲艺团按照规定也解散了。我想去省京剧院试试,人家不要那就找别的工作,省里毕竟机会多。”
林蔚然吃了这一大亏后不那么木呆了,后来找团里同事好好聊了一把,才知道省里其它的文艺团体也都改革了,大把的演员富余下来,要么改行要么提前退休,当然也有不少像林蔚然这样还没个定数的。
为了让妈妈别太担心,林蔚然谎称自己在省京剧院里的熟人说最近在招聘,所以他准备去面试,把握还是挺大的。见妈妈皱起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一点点,他顺便把对二凤的无感全盘托出。
尽管他也不忍心看着妈妈渐渐黯淡的眼神,但在出发去省城前他必须交代清楚,不然说不定哪天早上起床他就会发现窗户上贴了红喜字。要知道他爹可是个急性子。
林蔚然搂着妈妈的肩膀,带着鼻音撒娇:“我可以去省城找对象嘛。”
妈妈没说话。
他干脆把头靠在妈妈肩上,边蹭边说:“我肯定在省城好好找一个!”
林妈妈绷着脸,说:“那必须找一个身材好,样子好,家境好,支持你事业,又照顾你生活的!”
其实林妈妈从来不是完美主义者,她是个随和亲切的农家妇女,性格温软,贤惠持家,不然能和她那脾气火爆的老头子过这么多年都没红过脸。
她如此说,无非是有些气恼,自己眼看就要当婆婆了,结果儿子不乐意,一桩喜事就这么黄了。那我就给你提一堆要求!
林蔚然全都点头答应,还加了一句:“而且要对我妈特别孝顺的!”
林妈妈终于绷不住了,抬手揉了揉儿子浓密的头发,微嗔:“美的你!世上哪有这种完美的女娃娃!”
不想他娘俩这番话竟预言成真,林蔚然数年后带回来等他妈妈点头认可的,当真是个身材高挑面目俊美,家里有钱又处处维护林蔚然,对林妈妈也各种照顾的,关键,还真不是女娃娃…
长途车开了四十多分钟,再有一会儿就到县城了。在村口上车前林蔚然本想对专程来送他的二凤说“别等我”,但这句话好像有点欲擒故纵的感觉,算了还是什么都不说为妙,以后让他妈私下去和二凤解释吧,总好过当着村里熟人的面哭哭闹闹甚至挨巴掌。
打开三叔家的门,林蔚然看到小阳台上放了一溜花盆,都是他在县剧团里养的。
剧团解散的消息太沉重,压的他都忘了自己在剧团顶楼还养了好几盆花。看来是三叔把花给他拿了回来的,还都浇了水,不然这半个月还不早枯死了。
“哥,你回来啦!”三叔的女儿从厨房探头出来,见是林蔚然,就蹦着过来。
这对堂兄妹岁数只相差几个月,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玲子最喜欢穿的几件衣服都是林蔚然给买的,林蔚然随身带的小软抄本也是玲子当上三好生学校发的。
这几天林蔚然不在家住,玲子就从学校宿舍回来了。
以前林蔚然见了玲子都是把她抱起来看看她重了没有,这几年俩孩子都长大了发育了,林蔚然哪还能再抱,只能搂搂妹妹的肩膀以示亲昵。
和妹妹打了招呼,林蔚然又进厨房和三婶问了好,把从家里带的土货都交给了三婶。不一会儿林老师下班回来,一家人团坐在一起吃晚饭。
饭桌上林蔚然主动说起自己的工作,他在乡下家里想好了,难过也罢不舍也罢,县剧团已经解散了,他不能拱在剧团墙角根儿下哭一辈子。他要去找工作。
当年毕业的时候他就很想到省京剧院,省城离他家不算远,两个小时车程能到。可惜毕业那年省京剧院没有去他们学校招工,加上他自己嗓子哑火,他没有勇气去毛遂自荐。
“不行不行,蔚然去省里那我们一家岂不是分开了!”三婶明确反对。
“我妈,我明年也准备考外省师范呀,你咋就舍得!”玲子假装撅着嘴。
“你毕业了还回来呢,你哥去省城工作了哪还转来!肯定在省城娶媳妇了!”三婶笑着戳了一下玲子的脑袋。
“哼哼,万一我也分配到其它城市呢?”玲子揉着头嘟囔:“要我说省城多好呀,城市漂亮观众也多,我哥去了他们肯定会喜欢我哥的!”
“观众太多也不好,到时候你哥演出任务重,多累啊。”
玲子和三婶喳喳说着,好像已经确定了林蔚然能进省京剧院一样。
林老师没说话,直到把汤喝完用手绢擦了嘴,才开口:“我支持蔚然去省京剧院试试。”
林蔚然不在的这两周林老师也没闲着,到处托关系打听。确定了县京剧团无法安置原有人员后,林老师开始在他们学校内部打听。
县一中现在的图书管理员年底要退休,因为待遇低而且工作量大,所有图书归类借阅修补消毒都是一个人做,晚上还要等学生自习完了才能锁门回家,一直没人想补缺。
林老师本来准备问问林蔚然的意思,如果愿意的话他去向校长申请一下,好歹先有份工作。现在看到孩子想出去拼搏一把,林老师自然是高兴的支持的。
“你…你舍得孩子啊!”三婶没想到他也赞成一家人分开,但她知道丈夫的决定是难以改变的,于是赌着气收拾了桌子,和玲子一起洗碗去了。
林老师笑笑,拉了林蔚然到阳台上说话。林老师没有搞思想动员,也没描述前途的艰难,他只说这两天自己正好要去省城办事,叔侄俩可以一起去。
林老师很谨慎,他心里有件事装了快一年也没说。
去年省重点中学市三中的赵校长,在全省优秀教师交流会上遇到林老师,畅谈了一下午。赵校长觉得林老师对语文教学有着非常清晰的规划,很符合三中建设文科重点学校的思路。于是当场问林老师愿不愿意来市三中当语文组组长。
林老师一直没有明确答复,其中一个主要原因就是林蔚然在县京剧团没有房子,他要是搬去了省里这孩子住哪儿,他绝没想过县一中会在他调走后还能给保留房子。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他现在是县一中相当受欢迎的老师,用金字招牌来形容也不为过。
他带的毕业生高考录取率很高,多少家长找关系要把孩子安排进他的班,因为那就等于一只脚已经迈进了大学那个让经历过文化浩劫的长辈们格外向往的地方。
他要想调去省里,学校不一定肯放人,必须市三中主动出击才行。
前个月赵校长又写信来了,非常诚恳,邀请林老师先来市三中看看,并承诺调动后给他全家落户口,并提供一套住房。林老师不傻,他当然明白调动到市里,仕途远比在县城要好。
如果林蔚然能在省里找到工作,如果他自己顺利进入市三中,那全家人又在一起了。林老师准备去和赵校长详谈一次,为了自己,为了家人。
在往省城的长途车上,林老师拿出一封推荐信。前几天林蔚然回村里的时候,林老师去县剧团了解情况外加帮他收拾东西,找了林蔚然他们团长。
团长说林蔚然学小生的,稀缺行当,又这么年轻,只要好好练功台上拿得出本事,不愁没剧团要他。
林老师说了一堆客套话,感谢多年来团长的栽培,又把在团长的英明带领下,县剧团获得的成绩一一列举了。
见团长笑得一脸得意,林老师装作刚刚想起,实则计划已久,拿出纸笔,请团长给林蔚然写封推荐信。
团长大人正沉浸在升迁的愉悦中,来者不拒,提笔就写,洋洋洒洒三大篇,把林蔚然从小在少儿班怎么用功,来团里工作怎么勤奋,与同事怎么和睦,从演出态度到生活作风是写了个详详细细。
林老师在一旁时不时说几个夸赞的好词,团长都一一听写了下来,末了再落上作为领导人物练习了无数遍的签名,盖上即将封存的县剧团红章,一件对林蔚然求职很有帮助的东西诞生了。
这封推荐信林老师复印了好几份,不管林蔚然去什么单位求职,原单位一把手的推荐信都是相当有参考价值的。林蔚然眼睛都直了,他真心没想过请领导写推荐信,还是三叔有经验。
林老师又问林蔚然有什么办法能让他的履历表在纸堆中脱颖而出?
贴几张彩色贴画?揉皱巴了?林蔚然想了半天只能摇头。林老师从口袋里拿了一支美工笔给他,说等会儿用这笔填简介。
林老师这一招很高明,各单位办公室提供的一般都是黑色碳素笔,就算求职者自带蓝色圆珠笔,一样的纸张大小,写出来能有多大区别。而这弯头美工笔落在纸上的字迹有粗有细,很容易引人注意。
当然了,林老师这么做也是有信心的,林蔚然从小被他督促着写毛笔字。到戏校学了小生,带教老师说小生戏多是才子佳人,不练书法的不叫才子,书卷气这东西是靠培养而不是靠模仿出来的。
于是林蔚然多年来一直笔耕不辍。每天至少写一篇,多则三五篇,楷书规矩行书洒脱。外出送戏不方便带笔砚,他就写硬笔字,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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