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抢到一本菜单,你们随便点。”许惊涛接过菜谱,翻开摊在李铭面前,“兔子你想吃啥?”“我吃不了多少,随便什么都行,你喜欢吃蛏子,点个辣炒蛏子吧。”“你不能吃辣,点个碳烤蒜蓉生蚝吧。”“嗯。”
“哥,你什么时候不能吃辣了?”李昕奇怪地问。李铭脸微微一红,拿起茶杯喝茶,许惊涛表情自然地掩饰,“最近他脸上爱长痘。”一边说着一边帮李铭把茶杯蓄满。
“你们俩感情真好。”李昕羡慕地感叹,“看得我也想谈恋爱了。”
“想谈就谈,都大学了,再不谈都晚了。”李昕那句恭维许惊涛听得开心,于是拿着小扇子煽风点火,“你哥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破了处了。”李铭一口茶水呛在嗓子里,咳了十好几下,哑着声音嗔怪,“你能教我弟点好的么?”许惊涛给他拍着背,一叠声的认错,“我错了我错了,李昕你不许跟我学听见没。”李昕脸色绯红,扭脸向许惊鸿求助,许惊鸿笑着看热闹,揉揉他的头发,“别理他们,饱汉不知饿汉饥,整天跟光棍面前秀恩爱。”许惊涛不服气了,又跟李昕说,“你也别理他,听他的结果就是都上了奔三的高速路了还一次正经恋爱都没谈过,下手要趁早,等你大学毕业了,一准发现好的都被人挑走了。”“瞎说,我明明实岁才28,哪里就上了奔三了。”许惊鸿笑骂。“不是啊,”李昕想了想,“惊鸿哥哥不也是好的么,他不就还剩着。”“他你想要?折价处理给你!”许惊涛大方处理了自家大哥,那语气仿佛只要有人肯要,恨不得搭配一堆赠品送出去。
许家兄弟俩调侃了半天,才轮到正经自家哥哥发言,李铭抱着茶杯认真道,“大学也差不多可以谈了,谈上几年,顺利的话毕业工作稳定了就结婚要孩子,爸妈快退休了,在家也无聊,正好让他们带孙子玩。”李昕呵呵干笑两声,无措地玩着面前的碗碟,“哥,你扯得也太远了。”
许惊鸿招手喊来服务员,报了刚才点的菜,又加了几份小食,问,“要拿酒吗?”许惊涛回答,“我不喝酒。”许惊鸿天外来客似的瞄了他一眼,“啤酒呢?”“也不喝。”李昕插话说,“喝一点吧惊涛哥哥,今天我请客哎。”许惊涛却十分坚决的不给面子,最后李铭开了口,“他回去要开车呢,别叫他喝。”
海鲜上桌,四个人大快朵颐着,又聊到了李昕的专业,许惊鸿也是吃了一惊,“s传大这个专业出来的人都是宝贝呀,小昕弟弟毕业以后来许氏吧,实习的时候就来。”“许氏要求很高的吧,万一我专业学得不好怎么办?”李昕拧着眉头问。“怎么会呢?小昕弟弟这么聪明有什么能难倒你。”许惊鸿笑着斟满一杯饮料,“来干一杯,算是说定了。”
玻璃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李昕喝干了饮料,得意地跟李铭扬了扬眉毛,“哥我说的不错吧,你的电视剧片尾职员表里也有我的名字了。”李铭笑笑没说什么,刚巧许惊涛给他递了一只生蚝。
原本说好了李昕请客,可是结账的时候许惊鸿又以不能让还没出社会的小弟弟花钱为由抢着买单,李昕不肯,两个人争执不下,许惊涛不耐烦地拉了李铭回家,反正自家贤妻平素家教吝啬他也没打算掏钱,让那俩自己研究哪个付钱去。
在车上李铭接到苏姐的电话,告诉他今天开会时候提的单曲策划通过了,除了上次那首《朋友的故事》,还要再选两首歌,明天他要去见作曲老师选歌,晚上再请词曲和监制老师一起吃个饭。李铭挂断电话,有点累,揉了揉额头,许惊涛从后视镜里看他,问,“明天要让大哥陪你去吗?那些人都是老油条,大哥在能压得住他们点。”“不用了,都是公司的人,我能应付。”李铭揉揉鼻子,用手机收小丘发给他的邮件,都是关于明天要见的那几位老师的履历和主要作品,还有圈内的好友敌人也都赫然在列,预先温习一些背景,聊天的时候也好找话题,小丘是个很给力的助理,凡是李铭想搜集的资料他都能查得到。
车里静悄悄的,李铭认真的看资料,努力把那些东西都记在脑子里,许惊涛不能跟他说话,也不能开车载音响,就默默地开车,偶尔从后视镜里看看李铭。或许是身体还没完全养好就开始工作的关系,他的脸色一直有些憔悴,不像以前那样红润有神采,在人前还能强装个笑脸,回家后常常累得连笑都不想多笑一下,缩在沙发上看着东西就睡着了。
“要不然,再休息一段日子吧。”许惊涛忽然说。李铭抬起头,不明所以的“嗯?”了一声。“我看你最近工作量很大,精力不怎么跟得上。”许惊涛若无其事的说,好像只是随口一提,“上节目气色也很差。”李铭闻言,摸摸自己的脸颊,自己状态不佳自己也清楚,只是他的时间紧迫,容不得再悠哉悠哉地慢慢调养,何况生来就不是那么娇贵的人,也没那个娇贵的资本。“没关系,我觉得还行,不算很累。”“兔子。”许惊涛喊了他一声,却没了下文,李铭看着他的侧脸等他把话说完,半晌,许惊涛却说,“没什么,就是喊喊你。”
30
苏接到公司上层通知,许氏旗下的部分艺人将要陪同董事长一同参加一个旨在帮助失学儿童的慈善酒会,作为演艺部近期重推的新人,李铭自然榜上有名。这种机会对于新人来说十分难得,这样的酒会,与会者不乏达官显贵、社会精英、商界名流,是攀附结交人脉的大好时机。社会就是这样,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少一个敌人少一座山。虽然知道李铭和许惊涛的关系,但以苏的阅历和为人,难免不为自己手下的艺人多考虑一步,她之前也委婉地跟李铭提过,在交际场上不能过分拘泥,只要不触及底线,一般的人际交往还是需要经营的。苏的提醒李铭自己也上心,他知道自己这方面的能力有限,和身边的人卖卖萌套套近乎还行,纯粹公式化的人际交往就感到吃力,但是只要在娱乐圈生存一天,人际交往就是必修科目,躲也躲不开。
这样规模的慈善酒会,以前李铭只作为同公司艺人的表演伴舞参加过一次,在后台远远地看着那些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和流光溢彩的养眼美女,听着身边的人分明语带艳羡的八卦哪个是哪个的金主,哪个又被哪个挤兑,就觉得上流社会的人日子过得真累,每日在生活中工于算计还不够,还要擅长演戏,把自己塑造得光鲜亮丽,现如今自己竟然也穿着考究的站在这群人中间充数,才知道所谓上流社会,也不过是徒有其表。
酒会上,李铭遇到了清河。清河看到他时,似乎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来打招呼,那当口,已经有人上前去与他攀谈,红光满面的中年商人,硬是将满满一杯酒水塞到清河手里,殷勤劝进。清河不慌不忙地语笑盈盈,从容周旋,将那人哄得开怀大笑。
服务生托着餐盘走过,李铭问他要了一杯纯净水,悄悄晃到离清河不远的地方,看他和对面的人交谈完毕,爽快地将自己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等那人离开,才走上前去,递上饮料。清河接过杯子,温和地笑着说谢谢。
清河那晚过来,李铭是知道的,那夜太过漫长,他也曾有断断续续的清醒,听到清河温和的声音教许惊涛该怎么替他清理,又听到许惊涛说一直在等着清河,只是许、清二人显然并不想对他提及,李铭便也沉默地装作毫不知情。
许惊涛对于清河的难以忘怀,李铭一点都不意外,当年的事情虽然有许老爷子出面将新闻压了下去,没有被挖掘出更多内幕,但只消和如今两人相见时的态度联系起来看,不难推测当年不愿放手的一定是许惊涛无疑,十八岁的年纪,不知进退,爱得深,恨得深,用尽了全部心力,完全不懂得保留地去爱过,哪是这么轻易就能放下的。
这么多年下来,即使许惊涛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对社会阅历一窍不通,很多事情都不懂的大男孩,即使清河已经不在他身边,可当他遇到措手不及的事,最先想到求助的,还是清河。许惊涛对清河的感情,除了爱,还有从孤单少年时便养成的,信任和依赖。
清河小口啜着纯净水平缓口腔中酒水的辛辣,李铭在一旁站着,脑子里想着或许是身边的人和许惊涛的过去的画面,初识人事的阳光男孩,赢得了声色场里最骄傲的那颗星星,为他燃烧了全部的爱与恨,直至灰烬。李铭忽然觉得,那应该是一段很单纯而美丽的爱情,只是在现实面前,不可免俗地烙印上了青春和岁月的淡淡伤痕。
“你的单曲我听了,很不错,主打歌的舞蹈很帅呀。”清河偷偷眨眨眼,“我那帮小女助理们都成了你的粉丝,每天叽叽喳喳地讨论你,我买了二十张你的单曲准备贿赂贿赂她们,回头你给我都签上名吧。”“车上有已经签好了的,我让小丘去拿。”李铭主动地应承下来,当红前辈的夸奖,难能可贵,何况这个人还是清河。
“阿涛没有陪你来吗?”环顾四周,清河没有看到许惊涛的身影,不觉有些奇怪。“他不喜欢这种场合。”李铭回身望了望不远处熙熙攘攘的人群,压低了声音,“其实我也不喜欢。”清河哈哈大笑,毫无顾忌地用平常的音量说,“有谁喜欢?”
“两位未来的影帝在说什么,笑得这么开心?”突出插进来的声音,让清河的脸上瞬间流露出及其厌恶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让李铭想到拍戏时清河常常把自己关在休息室里打电话吵架的那个所谓人渣,可是那种厌恶的表情稍纵即逝,转头时随即便换上灿烂热情的笑脸,“赵总这回投资了好剧,不仅回报丰厚,人也越发显得春风得意了。”听清河喊了赵总,李铭才想起来这个男人的身份――赵驭寒,他们合作的这部电视剧的投资人,主业做的是房地产生意,偶尔投资一些影视剧,也像是在炒股票一般并不很在意盈亏。清河是惯会玩文字游戏的人,表面奉承,实际上带着软刺,说出来的话叫人肚子里憋屈却无处发泄,一般精明些的商贾恐怕此时已经觉得挂不住面子,而赵驭寒却好像没听懂似的,热情地碰了碰清河的杯子,“当然,有清河你在,我完全相信这次的投资是明智的选择。”“那我就等着喝赵总的庆功酒了。”清河说着,便把杯子里的水悉数随手倒进手边摆着的装饰花瓶里。赵驭寒眼见清河将一杯水倒光,嘴角噙笑,“只要到时候大明星愿意赏光。”说完,优雅地将自己杯中的酒饮尽。
李铭琢磨着这两人的唇枪舌剑,正暗自感叹学会吵架也是一项生存技能,冷不防听到赵驭寒问:“这位就是近来在许氏最得宠的新人吗?”李铭礼节性地伸出手,“你好赵总,我是李铭。”赵驭寒握了握他的手,抽离时小指故意在他手心扫过,惊得李铭一下子把手缩了回去,而他却似乎漫不经心地说,“听说从许氏出来的都是美人呢,果然名不虚传。”李铭很快重又镇定下来,微微颔首,“赵总谬赞了。”
“李铭你今天是不是有现场表演?”清河指指手表,“可以去准备了。”李铭会意,跟赵驭寒打过招呼,道了声失陪,又与清河彼此点了点头,离开了现场。
赵驭寒看着李铭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饶有兴趣道,“很漂亮的小东西,你认为呢?”清河没睬他,于是赵驭寒收回目光,“你不高兴么?”玩味地浅笑,靠近清河身边,“吃醋了?”清河微微扭过头,细长的眼角妩媚地上翘,“名利场上的事,难道赵总也会当真吗?”“清河,你这样的比喻很让我伤心呐。”赵驭寒一脸受伤的表情,“你当时来找我,我可不是当作生意来做的。”清河对那苦情的演技不屑一顾,“在我看来都是一样,那时是你卖我买,现在是你买我卖,当着明人不说暗话,当时已经过去了,现在你想买,请按市场价。”
“市场价?”赵驭寒爽朗地大笑,“行,你的市场价是多少?”清河抽抽嘴角,面无表情,“吃饭四万,上床十万,明码标价,童叟无欺。”“按次计费?”赵驭寒苦恼地皱眉,“那多麻烦,我最讨厌算账,不如给个套餐?”清河轻蔑地冷笑一声,“怕你给不起。”赵驭寒却来了兴头,“说说看嘛。”“你公司20的股份。”
赵驭寒夸张的倒吸一口凉气,竖起大拇指,“有魄力啊清河,开口就敢要20,你知道那是多少吗?”清河懒洋洋地瞥他一眼,“姜太公钓鱼,也是愿者上钩,做生意讲究个你情我愿,你是商人,值不值当你心里有账,我也没逼着你拿公司股份来包我。”这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大家都在相互攀附着,每一张笑脸背后,都隐藏着金钱和名利的交换,清河举了举空空的玻璃杯,得意地弯起嘴角,“既然价钱谈不拢,那就少陪了。”“清河,”在他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赵驭寒伸手拉住他的胳膊,清河回过头,见他皱着眉问,“你跟别人也是这样谈生意?”“当然不是,你比较特别。”清河妩媚一笑,用手指弹了弹对方丝质光滑的领带,“特别烦。”
赵驭寒的瞳孔睁大了一些,对这一回清河直白地表达厌恶表示惊奇,但并没有被激怒,“好吧,虽然我让你觉得特别烦,也不能支付你公司20的股份,”赵驭寒的眼角闪过一道隐隐得意的寒光,稍纵即逝,“或许我可以用另一样东西抵付。”清河方欲说话,却被赵驭寒打断,“先不要急着拒绝,一定是能抵得过我公司20股份价值的东西,回去记得查收你的邮箱,有惊喜哦。”说完,朝他做了个轻佻的飞吻,心情颇好地转身。
31
赵驭寒的手机在不出他所料的时间响起,来电显示的名称设置的是,清清宝贝儿。赵驭寒在看到这个名字时,立即笑得见牙不见眼,有一种阴谋得逞的快感。
“大明星终于又要主动找我了吗?”赵驭寒的语气比酒会时更加恶劣,简直透过电波都能听出他的洋洋得意,“现在是你买,还是我买?”那头安静了许久,就在赵驭寒都以为是不是信号故障了时,清河的声音才咬牙切齿地响起来,“赵驭寒,算你狠。”
清河的怒骂,赵驭寒一点都不以为意,反正被他骂得也不少了,清河伶俐的口才,一个脏字没有也能半小时不重样的奚落技巧,他早就印象深刻,只是像今天这样的激烈反应,说不定能突破一个新境界,他很期待看到一个露出锋利爪牙,炸毛了的小野猫,一定比他现在那个温婉持重的腹黑形象有趣。
“做生意嘛,大家都是你情我愿的,我可不会逼你哦,宝贝儿。”赵驭寒有一副花花公子的嗓子,音质低沉有磁性,说起肉麻话来从不脸红,特别是,把他想戏弄的人,逼到绝路上的时候,“怎么又不出声了,宝贝儿?”
“你要什么,开价吧。”清河咬牙,说出的话却掷地有声,爽快极了,身在娱乐圈,他从来没奢望过这些道貌岸然的人渣哪天能抛除兽性,这个圈子,本来就是你玩我我玩你,看谁玩得过谁,他现在最后悔的,就是不该一时对赵驭寒放松了警惕,在他面前喝醉被他套出了要命的话。“电话里谈生意,也太不郑重了,你不怕被窃听么?”“反正当面说也会被你录音,有什么怕不怕的。”清河反唇相讥,鼻腔里冲出一声冷哼。
“那不一样。”赵驭寒发出呵呵的轻笑,“我是不会用它们来害你的,知道吗,宝贝儿?”“请你不要每句话都带着那个词,我听着反胃!”清河爆发出强烈的不耐烦,“不是生意么,就别搞这么多铺垫,爽快一点别耽误大家的时间。”“今天太晚了,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到了告诉你。”“赵驭寒!”“嗯,叫名字就是比叫赵总显亲切,是吧宝贝儿?”
这次清河毅然决然地关了手机。
从签下演艺经纪公司,开始认真规划未来人生时起,清河早就习惯了各种饭局和应酬,不需要经纪人教他端起酒杯该怎样说话,也不会让自己隐藏的暴烈脾气在不合时宜的时候爆发,江湖上传说清河是个人精,不知撬了多少墙角,挤掉多少同行,没有后台单凭着人脉竟然也能在娱乐圈杀出一条血路。江湖传说并非空穴来风,所以,清河从来不怕在酒桌上应酬,也不矜持出场费高低的脸面,只要他觉得物有所值。
经纪人私下和他通气,赵总有一个饭局请他作陪,问他要不要去。清河连席间有谁都不多问,干脆的回答,不去。经纪人并不多加劝说,清河心思玲珑,少有不听话的时候,这个赵驭寒也纠缠了不少日子,清河烦他,不愿意去,自然有他的道理。
经纪人像以往一样以档期冲突为由替清河回绝了饭局,当晚,清河就接到了赵驭寒私人电话的邀请。
“吃饭四万,”赵驭寒笑吟吟地,“不算在上次的生意里,这次是单点。”清河舒服地躺在自家的浴缸里,压根没有讨价还价的兴致,“不是钱的问题,赵总,我这周的档期已经排满了,下回想单点请提前预定。”
“你在洗澡?”赵驭寒耳音极好,在清河冲淋头发时听到了哗哗的水流声,“你是在故意诱惑我么?”“赵总多虑了。”清河轻蔑地扯扯嘴角,语气却变得亲热,“十万块而已,您出得起,别人也出得起。”赵驭寒低沉着嗓子呵呵呵地笑,声音很好听,可就是不像正经人,“那好吧,明天可否赏光一起晚餐,我们谈一谈上次没谈完的生意。”“赵总不用这么客气,东西在你手里,我当然不会不识相。”“就喜欢你这爽快劲儿,”赵驭寒含情脉脉地甜言蜜语,“晚安,宝贝儿。”
清河再次决绝地关了机,然后身子滑下去把自己整个人浸在了水里。
次日傍晚,赵驭寒十分绅士地驱车到清河家的楼下来接,之后直接将车开到了某个高档酒店。这家酒店也是赵驭寒自家的产业,因为定位高端,所以顾客并不很多,出于私密考虑,大部分客人也都会选择在包厢内就餐,所以临窗的大厅,便显得凋零冷清。
赵驭寒点餐,清河百无聊赖地透过玻璃窗俯视外面城市的夜景,忽然听到对面的人说,“听说你二十岁生日就是在这里过的。”清河转过头,直视他的目光,“是和许惊涛一起吗?”“你想录点什么,可以给个稿子,我照着念。”清河弯起眉眼,一副很配合的模样。赵驭寒举起双手以示无辜,“今天绝对没有,你不相信的话,可以来搜一搜。”清河呵呵轻笑,“赵总说的什么话,我可不懂。”“别这样嘛清河,”赵驭寒可怜兮兮地朝他眨眼睛,“相互之间这样不信任,怎么做生意呢?”
晚餐上的很快,清河闭了嘴,一门心思慢条斯理地切着小羊排,赵驭寒也不着急,优雅地推杯换盏。
服务生将刚到的客人领到他们预定好的位置,清河磨刀之余抬头瞄了一眼,便定住了不再将目光移开。赵驭寒只是看了一眼清河的表情,就似乎对身后发生的事了然于心般微笑,“他们来了么?”
清河握着刀叉的手掌慢慢收紧,几乎有些细不可查的轻颤,“你这是什么意思?”“许惊涛是我们这里的贵宾客户,他的贵宾卡,是你二十岁生日那天办的。”赵驭寒重又回到一开始的话题,“他现在也经常在这里消费,不过身边的人,已经不是当时的那个。”“那又怎样?”清河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似乎再大一点,就害怕那一桌的人听见,“我们早就结束了。”
赵驭寒拿起自己的手机按了几个键,屏幕便切换成了一个监视器,镜头不偏不倚,正对着许惊涛和李铭的方向。“你,你监控顾客!”嘘,”赵驭寒将食指放在唇边,“临时的。难道你不也很好奇,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是怎么甜蜜的么?”清河抿了抿薄唇,不可否认,这对他确实充满诱惑。
许惊涛和李铭面对面坐着,各自翻看一本菜单,许惊涛每点一道菜,都问过李铭的意见,李铭并不多话,大多只是点头说好。然后许惊涛便开始帮他将餐具排布到他习惯的位置,又替他倒了小半杯红酒,自己面前却只有一杯柠檬水。用餐的过程也大体如此,许惊涛殷勤得恨不能为李铭代劳所有,却没有一点点更亲密的接触。
清河逼自己将目光移开,冷淡地问,“可以开始谈正事了吧。”“好吧,那我们还是来谈谈我们的生意。”赵驭寒擦了擦手,将毛巾扔到一边,“我说过我不会逼你,所以我给你两个选择,不管选哪个,我都不干涉,而且保证那段录音绝不外流。第一个选择,从今往后,只做我一个人的生意,不管是四万还是十万,哪怕以后物价涨到一百万,除我之外的应酬,全部不许接,作为对由此造成你的经济损失的弥补,我会把我的信用卡副卡给你,上面的金额你可以任意支配。”“不就是包养么,”清河兴趣缺缺地摇着玻璃杯里的葡萄酒,“第二个呢?”“第二个嘛,”赵驭寒眼珠子微微地转,露出一道精光,“去把许惊涛抢回来。”清河愣了片刻,“什么?”“你看他们俩貌合神离的样子,不正是你的机会吗?既然对许惊涛那么旧情难忘,就让他回到你身边来,我相信这对你来说,易如反掌。”
监视器上,许惊涛似乎想要去触碰李铭的手,李铭却在前一秒或许是阴错阳差地转身寻找服务生,许惊涛悻悻地收回手,埋头狠狠往嘴里塞着食物。
“这样做,你有什么好处?”清河慢慢放下被他握得滚烫的刀叉,疑问的目光仿佛想看穿赵驭寒怪异举动背后的目的,“难道……你的目的是,李铭?”“那个小家伙看起来也很不错,虽然大概没有你这么善解人意,不过应该很听话。”赵驭寒对着监控认真的研究起来,“如果因为你夺走了许惊涛导致他被抛弃,我倒是也可以去安抚安抚他,谁让我这么善良呢,是不是宝贝儿?”“善良个屁。”清河从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来,“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光明正大地不要脸的斯文败类。”
“我觉得你应该好好考虑一下我的两个选项,考虑好再骂,可以避免自己说出口的话里前后矛盾,误伤自己。”赵驭寒举起酒杯,“不管怎么样,提前预祝合作愉快。”
32
西餐、红酒、流水般倾泻而出的钢琴曲、琉璃烛台上跳动的烛光,对面的人低垂眼帘,把他刚刚替他分好的鳕鱼轻轻送进口中,品尝过后,肯定的点点头,眉眼弯成新月。
李铭把自己的盘子往前推了推,“很好吃,你也尝尝。”许惊涛有点失落地看着李铭放下餐叉,不像以前那样,总是把他认为最好吃的送到他嘴边,可是说到底,这样的结果又能怪谁呢?低下头搅拌着自己餐盘里的东西,囫囵地说,“我吃过,你喜欢就多吃点。”正在自怨自艾着,一支银亮亮的小巧餐叉,簪着一块白嫩的鳕鱼,适时的出现在他方寸间的视野中,许惊涛抬起头,看见李铭微微扬了一下下巴,“嗯?”许惊涛顿时有些受宠若惊似的,一口叼住了鳕鱼,好像生怕自己稍一犹豫,到嘴的好东西就飞了,恨不能连叉子一起吞进肚子。
李铭好笑地收回手,接着吃自己的晚饭。许惊涛被这小小的奖赏轻易地满足,一下子就又喜笑颜开起来。
“兔子,你记得今天什么日子么?”许惊涛的问句中带着点期待,李铭努力想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许惊涛委屈地扁着嘴,拿眼角瞄他,“今天是我们结婚一周年。”李铭有些出乎意料地半张着嘴,“是今天吗?”呆呆的翻开手机里的日历,调出去年的待办事项记录才确定,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我给忘了,都一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呀。”
去年的今天,两个人都是第一次穿着新郎的礼服,第一次戴上无名指的戒指,第一次郑重地签下婚书,第一次接受亲友的祝福,第一次以伴侣的身份走进共同的家里。一年的时间,改变了很多,许惊涛的刘海长了,李铭的头发染成了浅棕色,许惊涛不再动不动就发火了,李铭的假期更少了。
这世界上一大半的事,发生前谁都不知道会发生,可就是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偷偷酝酿成了既成事实,等你发现的时候,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以为不会爱的人,爱了;以为不会错的事,错了;以为不可饶恕的罪,饶恕了。许惊涛想着浪子回头,努力实践怎么做一个顾家好男人,才能配得上李铭一如既往的不计前嫌、体贴温柔,可是不管愿不愿意承认,那颗以为不会更远的心,真的更远了。
李昕开学的那天,李铭有要紧的通告不能缺席,许惊涛开车送他去学校报到,临走的时候,神叨叨地念着,“小昕啊,晚点毕业啊……”弄得李昕莫名其妙,还以为他在为自己没上过大学难过。
许惊涛摩挲着自己手上那枚已经有了两道磨损的戒指,他原来以为在戒面磨坏之前,戒指早就不知道被自己扔到哪里去了,却没想到自从戴上,就摘不下来,在那只兔子不在身边的时候,只有这枚戒指,是唯一证明他们还在一起的连系了。早知道,应该更爱惜一些的。许惊涛偷偷瞄了一眼李铭的左手,还在。没人知道他有多没出息,只要在电视里或者粉丝拍的照片里确定李铭的戒指还戴在他的无名指上,就莫名地开心,想来又有些心酸。
“去下洗手间。”许惊涛飞快的说,匆匆站起来,却又定定地站着没动。李铭抬起头,顺着他的视线回过头,看到了坐在窗边的清河,还有他对面的赵驭寒。他拉了拉许惊涛让他坐下,轻声说,“我不喜欢那个人。”顿了顿,又接着说,“我觉得清河也应该是讨厌他的。”李铭很少这样直白地表达他对某个人的厌恶,即使他不喜欢,也大多藏在心里并不多做评论,只是以后自己注意少去招惹就算了,所以许惊涛觉得,李铭说不喜欢的,换算成正常人的观念,应该约等于很人渣,而这样的人,为什么清河会和他同桌共饮谈笑风生。
李铭端起酒杯,“我要去打下招呼,如果需要的话,说不定能帮清河解个围,你要一起去吗?”许惊涛看了看他,眼神犹豫,李铭很有耐心地等他的决定,终于许惊涛拿起自己面前的柠檬水。
这边两人的举动,在空旷的大厅显得格外醒目,在他们一前一后朝着落地窗走来时,清河便已经看到。他有些慌乱地站起来,差点失手碰翻自己的酒杯,好在赵驭寒眼疾手快地扶了一下,红酒洒出来一些,洇在洁白的桌布上,好像绽开了几朵红梅。
“您好赵总,”李铭向赵驭寒颔首致意,又转过头笑着对清河说,“哥,这么巧在这里遇到。”清河隐藏起慌张的神色,对两人点点头,笑着和李铭寒暄,“好一阵子没见了,上次酒会还约你有空聚一聚,结果接了本新戏,在影视基地一开拍就拍到现在。”
赵驭寒好整以暇的端着杯子站在一旁,应对许惊涛疑惑又不甚友善的目光的打量,露出商人特有的精明气质,“清河,这位也是你的朋友吗?怎么不给我们介绍一下。”清河和李铭的谈话被打断,之后便是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
“我叫许惊涛。”许惊涛自报家门,瞥了一眼赵驭寒,“你呢?”赵驭寒并不着急作声,笑得沉稳老练,看向清河。
清河的脊背有些发凉,薄唇抿成了一线,回视赵驭寒的眼神里,甚至染着寒冷的恨,可是他没有办法逃离这困境,那个男人的眼神明明白白的暗示着要将他隐藏在暗黑中的那一面暴露在许惊涛面前,让他爱着的人看清他华丽光环下不为人知的背后。这个男人开心地享受将清河逼到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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