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慕云点点头,问侯府下人:“柴管家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个……到了柴爷这地位,除了早上忙一点,其它时候听候主人命令,如果没有客人来往,都不会太忙,晚上吃了晚饭就会回屋,昨天晚饭后没有人见过他,大概就是就回来了……”
房间生活气息浓重,摆设自然,床边小几上书翻开了半页,桌上茶盏饮了半盏,未洗的毛笔搭在笔架上,一边水盆架上还有半盆水……
床边的书是临睡前习惯翻两页的,桌上茶是吃完饭回来,坐在桌边时饮的,使用过的毛笔未有清洗过,可能是当时犯懒,也可能是稍后还准备用……
死者显然没有预料到这晚自己会死,一切都同往常习惯一样,很自如。
上床睡觉显然是没有的,床边的书只是照习惯摆着,昨晚应该还没有动,柴方身上穿的是常服,还未换寝衣,未有卧床动作,凶手应该是在他准备就寝前来的,当时他可能正在喝茶,也可能正在用毛笔,画桌上那幅未完成的花鸟小画。
凶手拜访,他可能未有预料,但中毒这个事……就不一定了。
朝慕云视线滑过桌边,那里有深浅不一的指甲痕,像是紧张之下用力按出来的,非常新。
莫非他被逼饮毒?
凶手逼他饮毒,他没有反对,没有呼救引别人帮忙。心甘情愿这种事,在面临生命危险时非常难做到,更大的可能是,柴方有什么把柄在对方身上,如若他不听话,他关心的人或事,都会有危险……
遂不得不从。
家人?妻子和孩子?
那能掌握这些信息的,必对柴方知之甚深。
凶手杀人明显是有目的性的,绝非找替死鬼这么简单,若是想为冷念文之死准备一个替死鬼,会做得更周全,至少会留一封遗书,但现在什么都没有……
现在境况,基本可以断定,柴方与命案必有关联,他知道的不会少,冷念文之死,他看到之后,可会有其它联想,做了一些准备,而这个准备,造成了凶手对他的杀机?
是什么?柴方犯了什么错误,让凶手忌惮?
朝慕云观察整个房间,衣柜,箱子,被褥,插花瓶,床帘……甚至把柴方尸体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检查了一遍,尤其身上特殊痕迹,全部记下来。
之后,他让皂吏留在现场继续勘察,自己转去见了汾安侯。
汾安侯可是不好约的大忙人,今日既然在家,自然要见一见。
书房里,汾安侯听到下人禀报,已在捧茶等待,他年过不惑,四方脸,精明眼,厚唇,中年发福,肚子略微显的有些胖,但配上裁剪得体偏华贵的衣服,加上平日气质映衬,给人感觉比起威严肃穆,更多的是知世事的通透,这是个聪明人。
双方行礼过后,主宾落坐。
朝慕云轻放衣摆:“贵府接连发生命案,侯爷可有何想法?”
汾安侯不同意:“也不算接连吧,园子里小宴,按理算不上我侯府,有歹人趁机行凶,恰好我侯府客人们赶上了,柴方虽是我府管家,也是下人,有卖身契的,算不上什么大人物,自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顿了下,感觉到自己说话稍微有些不近人情,汾安侯笑了下:“当然,人命还是重要的,若朝大人能帮本侯查出是谁在造次,本侯感激不尽。”
话说的再漂亮,仍然有几分漫不经心。
朝慕云便道:“这些不重要,那十六年前,贵府夭折的两位嫡子呢?”
汾安侯脸色就变了,不过也只一瞬,很快恢复,浅浅叹了一声:“唉,是我们没有父子缘分。本侯还记得,这两个儿子生下来的时候,我还抱过他们,对他们给予了厚望,谁知竟双双夭折,实是福薄,还好现在有瑜儿,我侯府也不算失了传承。”
朝慕云很明确的感受到了对方的无情。
这么多年过去了,提起两个夭折的儿子,汾安侯记得的只是生下来的时候抱过他们,他所谓的寄予厚望,像是有个继承人,让他后半辈子无忧即可,这个人是谁都没关系,嫡长子,次子们活着最好,活下来的人才重要,死了,就是自己福薄,没本事,没命数,怨不得任何人。
朝慕云便又道:“先前在园子里,有幸见过侯夫人和小汤氏,她们看上去都很懂事。”
“不懂事的,早被赶出侯府了。”
汾安侯表情里有暧昧,也有骄傲。
朝慕云若有所思,小小捧了对方一下:“侯府很会调.教人。”
汾安侯脸上笑意果然更深:“我一般不调.教人,谁能走到我身边,全靠自己本事,在我身边待不下去,就是能力不行,她们自己努力,从人堆里杀出来,反倒省了我挑选的事不是?”
“侯爷不怕家中生乱?”
“小朝大人还年轻,怕是不懂,”汾安侯眼神意味深长,“王座上的王只有一位,家里的儿子也没必要太多,用不上,有一个有出息就行。”
朝慕云听懂了,这汾安侯,是在家里养蛊啊。
第55章 不一样的应激源
在自己家养蛊, 儿子多少不重要,谁有本事杀出来, 谁就是将来的继承人;女人也不重要,只要基本条件过关,比如容貌过的去,识眼色懂收敛,凭自己本事爬位置,凭自己本事守位置,一切全不干涉。
那对下人, 身边所有得用的人, 甚至官署里的属下或同僚,是否也都是同样的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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