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露出一个漠然的微笑:你们可能觉得我们如何爱戴画中狐,实则,我们恨他入骨,无数次用火烧水淹想要摧毁撕烂这张画像,甚至到千里之外埋掉画像。第二天,这幅画总会回到祠堂上,这幅画像是整个胡家村的诅咒,我们幻想有一天能摆脱画像的诅咒,重获自由,但是历代都失败了,我们只能催眠自己如何爱戴那只狐狸,直到我们自己也都相信,我们是那般尊敬喜爱这只困了我们族人千年的小畜生。
后来,我们开始找和画里狐狸很像的生物,找到它,然后杀了他,我们以为那是我们获救的唯一方法,但是后来也放弃了,时间磨平了一切。
言尽于此,胡家村人将整个有关陵墓和骷髅人前生的脉络都告诉了他们,至于如何变成骷髅这块,他们却没有多讲。
胡忠只是说:他们觉得乱葬岗藏着什么珍宝,进去过一回,至于后来的化工厂泄露什么,我们也不得而知,只是一夜之间,他们全死了。我们以为他们也是糟了老祖宗的报应,觉得他们倒斗虽然可恶,但也如我们一样可怜,便在皇陵之上替他们安置了一片坟墓。
谁知夜里时,一个个坟墓里爬出白骨来,原本死去的盗墓人都变成骷髅人,重新活了。
骷髅墓地是你们弄的?齐一问。
胡忠说:是的,是我们全村的人上山葬下的,他们生前毕竟是人,死了得有块墓,总不能和我们一样在埋骨荒野。
不知是什么原因让这群狸猫觉得墓碑是生而为人最该得到的褒扬。
过午时胡忠将他们之前的钱也退了回来,但他们按照正常食宿的价格给了,虽说天价餐品很可恶,但毕竟不能白嫖人家,抓他们进局子是警察做的事。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这群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干了违法事,他们还能进局子吗?
好在那并不重要,在胡家村人和他们说清楚脉络以及该如何离开游戏通关后,齐一提出要带走那幅画。
胡忠边引着他们往前走,边好奇回头:我是第一次看见有这样奇怪要求的游客,那幅画对你有什么用吗?
齐一说:有用。
却丝毫没有要解释有什么用的打算,他这样反应,胡忠就不多问了,一路将他们又一次送到祠堂,至于王启,还好端端躺在床上昏迷休养。
踏进祠堂前,胡忠说:你们自己摘吧,我就不进去了,还有,谢谢你。
李斯安:也谢我?
嗯,谢谢你们。
胡忠的目光落到远方的乱葬岗上,那里原本长满的槐花血红的花朵,如今重新盛开出洁白无暇的花瓣,半金色的暖阳下蝴蝶绕着花蕊翩翩起舞。
是绿叶舒展破出泥土时的气息,像是新生。
祠堂里显得寂静,只有檀香袅袅腾起细微的声音。
李斯安站在供案下,凝视着高处悬挂的画像。
画里有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明显是只没断奶的幼狐,翘着九条尾巴,在冰天雪地里气喘吁吁往前爬,狼狈极了,其中一条尾巴顶端还秃了,被什么咬了一口。
远处还有一个亭子,坐着个什么玩意的人影,不但不帮把手,还看热闹似的瞧着小狐狸奋力爬,边看边喝茶,悠然自得。
好惨,太惨了。
齐一在李斯安身后,目光从画上落到李斯安后脑勺,很迟疑地转了几个圈,这是一种想拔刀没拔刀无法确定的犹豫状态,很快就被完全收敛下去。
齐一上前将画拿下来。
他平常身上总有一股格格不入的厌世感,好像什么也不能撼动,碰到画时,脸上却有了浑然不同的神色,像是碰到了对他而言与众不同的东西。
如果不是爱,那就是恨吧。
齐一将画卷好收入画匣中,直到最后一点颜色彻底消失,李斯安的目光才从上面挪开。
两个人一前一后往外走。
九尾啊。李斯安呢喃了一声,仇敌真多。
齐一侧眸。
李斯安打了个哈欠:睡觉去了,醒了后叫我,我要回家了。
齐一说:李斯安。
那说完那三个字齐一就沉默了,因为不知道要说什么,或许他只是忽然想叫他的名字,宛如缺失安全感那般将这三个字咬在齿尖。
李斯安眼皮撩了起来,整张脸猛地凑近,眼神直勾勾的,给他看自己真诚的大眼珠子。
齐一当场呼吸困难地往后撤步。
李斯安笑得要死:齐婴,齐婴,你心虚什么,躲什么躲,刚刚还叫我名字,是不是在动什么坏心思了,说出来让我也听听呗。
「先发制人」四个字,祖宗诚不欺我。
小半场追逐战,其实也没多少追逐,几步就到了房里。
炕上还躺着个虚弱的王启,李斯安困得要命,脑袋一挨床就睡着了,齐一坐在窗边,静静望着远处的山海,眼里无波无澜。
李斯安再次起来时,已经是下午,一夜无梦,他头颅隐隐胀痛,漆黑的眼前闪过断断续续的记忆碎片。
骷髅,头,嘴套,盗洞
这些碎片让他怔了半晌,迟了半天慢慢回来的记忆,重新落回来大脑中,并且基本吻合齐一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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