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好像也没怎么幸运。
姬安耸了耸肩,两只爪子抱紧了齐婴的脖子:还是你爹娘好些,情情爱爱有什么好呢,不过都是他们自私自利的借口,既然不想管就不要生嘛。
他又不知道说什么,轻轻蹭了蹭:不过现在好了,我再也不会伤心了。
转眼就到了城西,打这一片问过去,并没有得到什么实质信息,桃林镇中人仿佛对什么宋老五并不是很熟悉,但听他们说起五来,便提及了一句,邻街的打铁匠确实有个姓宋的。
姬安牵着齐婴的头发,指挥着往铁匠方向走。
齐婴踏进了那门内。
闷红的铁在铸铁炉里发出阵阵通红光亮,排橐烧得火红,炽热的炉温泛出一阵阵刺目的光,姬安忍不住用手掌挡了挡眼前。
被锻造的铁器慢慢成型,从半流体渐渐凝固成型,被老人一击击沉闷的锻打成型。
宋老五低着头面无表情看铁器,任凭齐婴在他耳边说话。
我们想知道,很久之前,阿芙和陈玄渡的那桩婚事,是怎么一回事。
我不知道什么阿芙。老人粗声。
姬安眼尖,能瞟见老人的手,那双手上面布满了粗茧,是经过长久篆刻的一双手,此人必定是知道些什么。
齐婴拿出他们从桃花树下发现的婚书:这个是你做的婚书吧。
老人闭了闭眼,随即便偏过头去,不做声了,整个屋子里针落可闻,唯有凿铁声,一声声重重地砸下来。
陈玄渡与阿芙的身世相差甚大,两家不可能是正常婚姻,恐怕当时两者是私定终生,便来找你做了这纸婚书,后来陈玄渡之弟陈玄邈来寻陈玄渡之时,得见了阿芙便同样一见倾心。齐婴的声音传来,老人原本打铁的动作一顿,紧接着,铁器沉闷砸到了板上。
出去。老人说。
宋老五瞥向桌案上不知什么时候溜进来,偷偷翻看文件的一团白。
你也出去。老人说。
姬安和齐婴站在门口,大门砰一声地关掉了。
姬安趴在齐婴头顶:现在该怎么办?
办法也是有的,只是不道义,齐婴并不想在姬安面前暴露点什么,但他们此时仿佛也没有选择了。
齐婴低低说:我再试试。
木门又一次敲响了,里面响起粗暴一声:走开。
阿芙和陈玄渡生的那个孩子,实际上还没有死吧。
门内打铁的声音停住了。
齐婴的指骨叩在门上,侧脸被光描摹的并不分明,姬安只看见那半陷在黑发间的眉骨,平生陷下几点陌生的晦暗。
如果您不肯说,这个孩子若是被父皇找到了,不妨猜一下后果,乃至于桃林镇中的所有包庇隐瞒此事之人,又会怎么样呢?
姬安被这种变化弄得有点怕,齐婴轻勾了勾姬安的爪子,少年嘴角噙着笑意,目光却冷漠凉薄,阗黑得深不见底。
他就那般望着眼前紧闭的木门,语气平静温和。
我给您两条路,开门,此事便是他们陵西陈氏一族的恩怨,关门,便将是当今天子血脉混淆伏尸百万血溅千里,您大可以一试。
那门被一双疲惫的手用力推着,开了一条缝隙。
第287章
姬安:齐婴。
齐婴将他捧在掌心里, 低下眉眼,方才面孔上的阴翳荡然无存,像是卸下了一层伪装, 姬安不由跟着松了口气。
齐婴道:吓到你了吗?
姬安闷闷应了声, 又觉得那样的齐婴很是陌生,齐婴手指很轻地摸了摸姬安的狐头, 轻声说:别害怕我。
宋老五在这里经营打铁铺已有好几年了, 此前确实是做过婚书, 后来不知经历了什么, 就关掉了婚书铺,去运营了铁匠铺。
阿芙和陈玄渡的婚, 确实是我证的,他那时只说他是个商人, 阿芙生性不爱说话, 沉默寡言的, 我第一次瞧见她那么高兴,就答应了她。宋老五苍老的手指慢慢摸上旧婚书上尘封的灰。
老人站了起来:你们跟我来吧。
姬安顺着齐婴手掌心跳了上去,两人跟上了老人,宋老五领着他们往门后走, 让齐婴帮忙抬开了床, 床底下露出一个上了锁的铁门, 宋老五拿着一柄斧头对准铁门上的锁,狠狠砸开, 锁落时,他伸手拂开了上面的灰尘。
宋老五从铁门底下抱出了一大箱子, 里面堆满了红木婚书。
竟都是婚书。
一笔一划, 刻得入木三分, 而婚书之上,还雕有龙凤呈祥的纹样、红烛莹颤,甚至连珠光都描刻得逼真,做工精致无比。
我做过无数次的婚书,后来来了个年轻人,他的要求很过分,是一个人来的,让我给他做他和阿芙的婚书,但是那时候阿芙已经嫁给了陈玄渡,后来我才知道,那是陈玄渡的弟弟。
我自然不能答应他这个要求,但陈玄邈语气强硬,我就只好将我的雕刻功法授予了他。宋老五说,你们或许能看到古刹的那尊石佛像,当时他喝了酒,在一个雨夜里于古刹中待了一旬,后来他出来了,那尊神像也出现在那里。
陈玄邈当时雕刻的恐怕就是洛神之像,不过后来就渐渐成了一桩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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