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一个王朝盛世,还是平平无奇令人忧虑的普通君主朝堂?
聪明人都知道怎么选。
太后的路,已然注定,只是时间问题。
这些事里最出乎意料的地方,大概是品仙阁的掌事,范志用,他是亲自制造命案的人,罪责肯定是逃不了的,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他到最后竟然连御刀郎的人都不是,他竟然是武家家主插在品仙阁里的钉子!
武三思本人的确没干什么事,除了胆大到敢跟皇后有一腿,跟皇后谈条件,从她这里拿钱,保宫外韦家势力,一定程度上帮中宗帝的忙,和品仙阁并无瓜葛,也没跟这个利益链条网络有什么直接来往,里头乱七八糟的脏事一点没参与,一点不知道,甚至都没有见过御刀郎一面,但他相准了人——
范志用是他挑选安排,亲自指导,送到品仙阁御刀郎面前的人,此人有城府有心机,脑子够使,能力也足,又善伪装,不用多做什么,只要铺条路,给个机会,他就能自己往上爬,他也的确不负期望,慢慢混成了御刀郎的心腹。
因真正的主子没什么要求,也不用见面汇报,范志用这颗暗钉有很大的自主权,想说什么做什么完全可以由自己心意,他对这个主子就更感恩了,所以到了最后的关键节点,才会送出信去——
一来是提醒主子事件方向不可控,要及早谨慎选择接下来如何做;二来主子什么样的实力他最清楚,万一愿意捞他呢?
可惜他还是想多了,有些见不得光的钉子,就是为了方便放弃的。
他的主子也想多了。
算盘打的再好,主意再多,出身再有优势,再能骑墙坐,不管东风高还是西风压,都觉得有退路能吃到饱……聪明人也能一眼看透,这位武家家主,连太后都不惯着他了,以往最喜欢的侄子又如何,她现在还有了最喜欢的侄孙十三郎呢,况且她的侄子又不是只有一个。
太后褫夺了所有武三思的东西,不管是官封,不义之财,还是武家家主的位置,毕竟是血亲,又姓武,也不算掺和了品仙阁的事,论罪也不当斩,她只是发话,这个侄子以后不要出来走动了,以后武家家主,由他的弟弟,武垣的父亲来做。
大家主禁了足,弟弟上位,武家气氛陡然一变,武垣的父亲个性不强,不是个能撑家的人,必须得有人给他做主心骨,不然后宅也不会续娶那么多妻子,族里的事,以前靠哥哥,现在就只能靠儿子了……还得是真正有大本事的儿子。
他就差敲锣打鼓把武垣接回去,拍完桌子不管用,直接躺平摆烂,随便你怎么玩,搞什么事,家里全都依,只要家里的事你管就行。
遂以后,武家的事,武垣说了算。
从朝堂到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太多,后续处理也很繁琐,不做还不行,这次的事太大,不允许任何细节上的错漏,导致发生任何不好的意外。
武垣很忙,非常忙,已经有好几日不着家。
崔芄也没时间想念,他也很忙,之前接了活,就得办事。
苏云西的遗骸,蝶烟那夜后,就让人送了过来。
她本人没来,这几日也没见身影,因为事涉品仙阁,太多事需要她配合调查,她没亲手害过任何人,只是被胁迫做事,此次又立有大功,日后肯定没什么问题,就是最近几日,很忙很忙。
而且一般做遗体修复,崔芄都是不太建议家属在场的,会非常伤心难过。
也就是屠有点空,见所有人都忙,就他会躲闲,干脆过来帮崔芄置办年货,但是他平时心大,很难一时间想的仔细周全,记起了这个,忘了那个,东西就……一点点往里搬,来来回回不知道跑了多少趟。
跑的多了,歇脚喝茶的次数也多,嘴也碎。
“那范志用怎么能是十三郎大伯的人呢……”他实在忘不了知道这个消息时的震撼。
崔芄正在给遗体做最后的填充工作:“你不是意外截到一个纸条,给十三郎看了?”
算是知道这件事比较早的。
“可我那时也没想到这个啊,”屠长蛮都感觉有点没脸,“你和十三郎厉害,能瞬间领悟,我不行啊,截了这么重要的纸条,除了做证据,最后都没帮上什么忙。”
“能做证据不是挺好?”崔芄垂眸干活,没看他,“不然人不是更容易脱罪?”
“倒也是,”屠长蛮捧着茶杯,面色严肃,“罪大不大吧,只要有错,就当罚。”
而且人这么一关,十三郎日子可不要舒服太多,以后所有地方横着走,干什么都能随心所欲了!
小院静谧,风也轻柔。
屠长蛮慢悠悠喝着茶,看着崔芄干活。
其实这一次整个遗骸处理工作他都有看到,眼睁睁看着一副骨头架子从松散到有了支撑,慢慢的像个人,慢慢的……就是一个人。
崔芄好像在施展什么仙术,在这些骨头上重塑一个人,予他筋骨,予他血肉,予他鲜活面容,好像吹一口气就能活过来。
他现在已经能看到,躺在板子上的人,生前该是一个很俊俏的年轻郎君,眉目秀雅,气质不凡。
“你这手本是从哪儿学的啊……”
屠长蛮觉得不行了,再看两眼,他都忍不住要屏住呼吸了,真的太像活人了,他头往房间的方向探了探,指了指桌上写的那本《往生录》,还有打开的小黑屋,桌上放着的牌位:“我要是努力翻一翻这本书,虔诚的去敬个香,是不是也能学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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