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着阿弦定心微笑,抬头之时,袁恕己作揖:既然如此,下官还有要事在身,且容我先行告退。
贺兰敏之点头:好啊,食君之禄忠君之忧,袁少卿务必好生专心,及早破案,这才不枉费崔玄暐在圣后面前极力保举之苦心啊。
袁恕己本来已镇定下来,猛然听了这句,脸色转白。
阿弦也觉意外,袁恕己调职留京,人人尽知,但所谓崔玄暐竭力举荐却也跟袁恕己一样,都是第一次知道。
袁恕己带着玄影离开后,阿弦问:周国公方才说的我阿叔说是崔天官保荐袁大人,可是真的?
贺兰敏之道:骗你做什么?再说,崔玄暐一心为国举荐栋梁,这是值得称道的好事,又不是头戴绿帽那种不可言说
他抿唇一笑,何必遮遮掩掩?若说是不想施恩于人,在我看来,实在虚伪的很,毕竟世上并无不透风的墙,该知道的迟早是会知道的,小十八你说是么?
阿弦谨慎道:有些道理。
敏之笑道:你这话狡诈的很,那你说,哪几句有些道理,哪几句有没有?
阿弦不语。
敏之冷笑:千万别跟我玩心机,小十八,你玩不过我。
阿弦道:我为何要跟周国公玩心机?
敏之笑了一笑,从身旁抽笼里取了一杯酒出来,晃了晃,忽然道:天为棋盘星作子你这小卒子,只怕是身在局中而自不知。
这话似别有深意,阿弦道:我不懂周国公的意思?是说我身在局中?什么局?
敏之却忽地又笑道:问得好,我也想知道这是个什么局呢。不过不必着急,迟早一切都会明明白白的,谁执子,谁黑谁白,谁输谁赢
他的脸上露出一种奇异的兴奋之色,手指微微发抖,忽然举杯一饮而尽,不多时双颊浮现淡淡地红。
阿弦心中暗惊,谨慎起见,不再同贺兰敏之说话,敏之却盯着她,眼神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暗地燃烧,让人畏惧。
幸而他并未再如之前一样动手动脚胡作非为。
当马车停下,阿弦才发现居然又来到了司卫少卿杨思俭府上。
殿下,怎么又来了杨少卿府上?阿弦问。
方才在车内,贺兰敏之又多吃了一杯酒,眼神有些迷离:喜欢的地方,当然要多来走动走动。
杨府的人见敏之来到,也不知是如临大敌,还是诚惶诚恐。
敏之正眼也不看别人,甚至喝退了带路的仆人,他熟门熟路,一马当先,负手往杨立书房而去。
阿弦也有些疑惑这杨府的内qíng到底如何,又见敏之并未做别的吩咐,便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不多时来到书房,敏之推开半掩的门入内,目光所及,却见杨立站在书桌之前,低头正在打量着什么。
因听见门扇被推开,杨立大怒:混账
他以为是哪个丫鬟小厮,谁知才开口责骂,就看见是敏之,杨立眉头缩紧,手上却也随之握住。
阿弦目光转动,看见杨立手中握着的是一个卷轴,他仓皇卷起画轴的动作,显得心虚胆怯。
在看什么?敏之看的更为清楚:多日不见我甚是想念,特来探望,都不耐烦等他们通传,你可勿怪。
他仍是自说自话,不由分说地快步走到桌前。
如临大敌,杨立后退一步,将那卷轴藏在身后。
敏之笑道:什么好东西,难得的chūn宫不成?
杨立脸色紫涨:周国公!
敏之道:越是不叫我看,越是心里有鬼,既然是这等上品,就大家分享,彼此切磋如何?
杨立忍无可忍:住口,不是你想的那样龌龊东西!
敏之撇嘴:原来是想吃独食儿。他回头看阿弦道:小十八,你可相信杨公子的话?你好不好奇他手上的是什么东西?
阿弦心中暗叹一声,这种行事方式,她曾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过一丝熟悉的影子,那就是在桐县痛斥作恶的劣绅,看似方式决绝怪异,效果却雷霆万钧gān净利落的袁恕己。
阿弦决定配合一下敏之的表演:杨公子乃是正经人,殿下不可误会了好人。
敏之噗嗤一笑:听见了没有?小十八为你说话呢,杨立,你要不要证明一下是他对还是我对?
杨立道:出去!
不料敏之不仅口头了得,身手更佳,就在杨立又惊又惧心神疏忽之时,敏之闪身上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探手出去,将他藏在身后的那卷轴夺了过来!
敏之哈哈一笑,将卷轴当空一抖,骨碌碌卷轴从上到下卷开,露出一个涂脂抹粉,红裙绿袄的少女图像,裙摆底下绣花鞋若隐若现。
意外之余,敏之目光眯起。
阿弦则心头一窒,这画像,赫然正是那日在杨府空屋中所见的那吊在梁上的少女。
杨立猝不及防被敏之得手,气得浑身发抖:贺兰敏之!
敏之看他一眼,复看向画像:这是哪家的小姐?不不对,这好像不是什么小姐,看着打扮,却像是个不安分的总想爬chuáng的小丫鬟之流。
杨立听了这句,脸色由红转白:贺兰敏之,你、你实在是太过分了!
敏之道:过分么?你瞧这双眼睛,骨碌碌地,一看就知道chūn心dàng漾,不安于室
杨立大喝一声,扑了上来,但他如何能跟敏之想必,被敏之夹住手臂,往后一推。
杨立跌出去之前,一把攥住那画像,还试图将画像抢回来,谁知敏之并没放手的意思,只听嗤啦啦一声响动,那画像被从中撕成了两截!
杨立跌在地上,身上还覆着那半面画像,他挣扎着探头看了看,瞬间就好像通身的魂魄都被抽离一样,双目放空。
偏偏敏之又道:什么了不得的,还以为是个绝代佳人呢,这种货色,我府里比比皆是,你若想要,我送你几个。
杨立浑身筛箩般,忽地大叫:我跟你拼了!他探手,从桌上取了那裁信的刀子,向着敏之冲了过来。
敏之手松开,剩下半截美人画像飘飘dàngdàng落地,敏之闪身避开,手一转擒住杨立的腕子,只稍微用力,那刀子便跌在地上。
杨立双膝一屈,跪在地上,一把抓起那半面画像,忽然长嚎了声,举手将那画像撕得粉碎。
敏之正诧异,杨立却猛地挥手,手底一道光芒雪亮,竟是那先前跌在地上的裁信刀子。
敏之是个多疑之人,见状即刻以为杨立垂死挣扎,还想对自己动手,他哪里将杨立的身手放在眼里,便道:你这是自取其rǔ
这一句话还未说完,就发现不对,原来杨立刀锋倒转,竟是向着他自己的颈间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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