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探幽录 - 第34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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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奇道:没什么别的事,只是打这儿过,想着进来看一眼,还没有二哥的消息?
    妇人眼圈一红,低了头。
    苏奇忙道:不要难过,再慢慢找寻,这会儿没有消息,未尝不是好事。说着将点心递过去,这是经过的时候,有个以前受过恩惠的送我的,我跟家里都不爱吃这甜东西,顺手给孩子却好。他又怕特意买的这妇人不收,故而假意托词。
    妇人满面惶恐,又红了脸:这、这怎么好意思?
    那孩子却着急地奔了过来,扒着妇人手腕道:娘,有吃的了?
    苏奇道:正好他爱吃。快拿去。
    妇人忍泪,低头把点心给了那孩子,又吩咐:去给你爷爷奶奶送些过去。慢慢吃。
    孩子提着点心,欢喜雀跃地跑了进去。
    妇人又让两人坐,苏奇哪里有心坐,寒暄了这会儿,就回头看阿弦。
    不料一看,却见阿弦径直进了中堂。
    苏奇一惊,那妇人也有些意外,只是因跟苏奇一块儿来的,不便如何,只问道:这位也是府衙的官爷?因看阿弦年纪不大,因此不大敢信。
    苏奇怕不好行事,便故意发挥起来:嘘,不要高声。我这位兄弟原先在大理寺当差过,所以今天我叫他一块儿过来帮着看看。
    妇人一听大理寺,满面激动,几乎语无伦次:这、这原来是大理寺的差爷,我给你们烧点水
    苏奇怕她进去打扰阿弦,便将她拉住:我们不要扰他,让他安稳做事。
    妇人又合掌,含泪道:苏公差,若是能找到我们家二郎,就是我一家子的再世父母了。
    苏奇正要再说,却见阿弦低着头从内走了出来,并不说话,只是要往门外走。
    陈娘子不知所以:这位、这
    苏奇忙追着阿弦,一边儿小声问道:十八弟,可发现了什么?
    将走到大门口,阿弦慢慢抬头,转头看着陈娘子,嘴唇蠕动,却无法出声。
    陈娘子哀求道:这位官爷,我们家那口子到底怎么样了,如果您能找到他,就是救了我们全家了,我、我给你跪下了。
    她擦着泪,双膝一屈,苏奇忙去搀扶。
    阿弦的目光从陈娘子跟苏奇身上掠过,看向旁侧。
    与此同时,去扶陈娘子的还另有其人。
    就在她求阿弦的时候,那人就站在她的身旁。
    甚至原先就在阿弦进门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站在中堂门内的这道影子。
    陈家人用尽方法也找不到的人,其实就在他们的身边。
    告诉她,告诉她,陈二郎的鬼伸出手,却无法将娘子扶起来,只是望着阿弦,求你告诉她,救救他们!
    而地上的陈娘子仍在哀求:求您帮帮我们
    若非苏奇拦着劝着,她几乎扑上来抱住阿弦的脚。
    里间的孩子也听了动静,忙跑了出来,呆呆地看着这边儿,嘴上还沾着点心渣滓。
    阿弦咽了口气,双手握紧又松开。
    正在阿弦想要转身走开的时候,崔晔的声音忽然又在耳畔响起。
    你当然没有怕,你只是有些软弱。
    脚像是粘在了地上,阿弦猛然止住。
    她听到自己咬牙的声音,吱吱闷响。
    面前的鬼跟人都在求着,阿弦深吸一口气,俯身将陈娘子扶了起来。
    你是想要二郎的下落,还是想要他活生生地回来?阿弦问。
    陈娘子脱口道:当然是他活生生地回
    她想要的当然是后者,可是这长久的找寻,每个人心中其实都清楚,只是不敢说出口。
    又觉着阿弦问的古怪,于是戛然而止。
    苏奇也不大懂,忐忑问:十八弟,你、你是什么意思?
    阿弦道:想要二郎的下落,我大约可以帮你找到。但是,如果是要一个活生生的人,请恕我无能为力。
    苏奇彻底明白,一下子惊呆了。
    陈娘子直直地看着阿弦,眼中的泪珠大颗大颗落下,最终她双手捂着脸:我知道,我早知道,我现在只想知道他在哪,我已经受够了这样不死不活地好歹让我知道个真相知道他发生了什么
    这日,将近中午的时候,府衙的公差冲来平康坊东巷。
    陈家的东邻是个姓王的小商贩,捕快冲进来的时候,王家的人正在吃饭,坐在正中的王商脸色煞白,任凭公差上前将他拿下。
    但不管公差问什么,王商始终一言不发,直到公差押着王商来到他在前街的酱菜铺子的时候,王商脸上的恐惧之色才越来越重。
    公差冲进铺子,并不在前头翻找,只冲到后院。
    原来这王商因要腌制酱菜,又要储存材料,后院里有个地窖,打开后,两个捕快下到里头一阵翻找,果然在角落里找到一具被包裹的十分严实的尸首。
    因地窖yīn凉,捆绑的且结实,尸首保存的极好,俨然正是陈家失踪半年多的二郎。
    将尸首吊上地窖之后,王记才终于瘫软在地。
    陈娘子早就大哭起来,冲上前去。
    苏奇跟阿弦站在院子的屋檐底下,苏奇道:十八弟,谢谢你。
    阿弦道:这有什么可谢的。
    苏奇道:至少,陈二郎的冤屈昭雪,他终于可以瞑目了,陈家人也不至于提心吊胆,不知道他们的儿子,丈夫,父亲到底是生是死,流落在哪里了。
    阿弦不答,只是转头看向另一侧。
    陈二郎站在那里,眼睛望着抚着自己尸首跪地大哭的娘子。
    其实早在腊月之前,陈二郎因生意做的很好,大赚一笔,带了百余银子兴冲冲地回家,谁知半路遇到了赶在年前运最后一批瓜菜的王记。
    是夜风雪,两人宿在客栈,酒酣耳热热络起来,陈二郎因赚了钱喜欢,又因见了邻居,不由失言说了自己身上所带银两数目。
    谁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王记因铺子生意难做,周转不开,正在困顿之中,听陈二郎说起身负巨款,王记利令智昏,半夜爬起身来,用绳子勒死了陈二郎,将尸首偷偷放进瓜菜车里,次日便一并算了钱扬长而去,因他们是一块儿来住店的,店家也并未留意。
    他怕事qíngbào露,索xing将二郎的尸首藏在地窖,拿了银子周转,才让铺子起死回生。
    他就住在陈家隔壁,陈家一举一动都清楚的很,见陈家的人去找二郎,却也不怕,唯一留下的线索就是在那客栈的登记簿子上,但那样陈年往事,二郎又非要人,谁肯费心费力挨家客栈去查?
    果然如他所料,半年时光已过,本以为安然无事了,却终究天理昭彰,法网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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