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奇已经赶去安慰陈娘子只要判了王记的罪,判罚的银两,至少足够陈家的人度日了。
苏公差说的对,陈二郎道,十八子,多谢。
阿弦看着恸哭的惊天动地的陈娘子:如果不告诉他们,他们心里至少还有一丝希望。
陈二郎道:但我毕竟已经死了,找一辈子又能怎么样,早点了断,他们可以早点开始新的生活。
阿弦也觉眼底有些酸:你说的有道理。
陈二郎道:我也该上路了。
深深地对她做了一个揖,身形化作淡淡白光,像是平底一阵风起,抚过前方的陈娘子跟苏奇身上。
陈娘子蓦地停下哭泣,她茫然四处看了眼,自是什么也看不到。
但是刚才那阵风实在是太过温柔了,甚至让她想起一种熟悉的感觉陈娘子愣了愣,重俯身大哭起来。
离开东巷,已是午后。
阿弦实在是累了,双脚犹如灌铅,这里距离平康坊家里是最近的,但是又怕看见袁恕己,到底他是如何心思,阿弦还没想通,到底该如何面对他,阿弦也仍没想到。
她徘徊而行,心里想着陈家之事,陈二郎,娘子,王记不知不觉,桐县中所经历的那些案子中的当事之人也都一一在心头涌现。
chūn日的风掠过街头,也绕过阿弦的身旁,她的心中有种说不清的感觉,随着风而微微涌动起伏。
总有一天,你会找到你真正的心之所向。崔晔曾说。
等到止步的时候,阿弦蓦地发现自己正站在明德门前。
她仰头看着那瑰丽巍峨的城门楼,目光掠过自五道门dòng中进出的百姓,车马没有人注意到她,又像是天底下只她一人茕茕而立,这样孤单寂寞。
如果、如果我可以
阿弦皱眉,凝视着那三个字,心里有一个朦胧模糊的想法逐渐形成:如果我可以让一人沉冤得雪,如果我可以让一人心生慰藉,如果我能让这世间多一份正气公道,或许这就是
直到一股冷意扑面,青面蓬头的鬼从门dòng底下飘了过来,怯生生问道:你能看见我吗?
他的样子虽然难看了些,声音却还算彬彬有礼。
阿弦回神。
是,我能看见,对上它有些殷切期待的目光,阿弦道:你有何事?
第123章 失控
在桐县的时候, 因遇见崔晔, 放下眼罩,也似放开了心结, 阿弦已有些习惯了那种随时见鬼的生活。
其实在她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之前,她已经开始那么做了。
只不过朱伯的突然去世, 以及身世的猝不及防,将她整个人几乎击溃, 身心无法承受。
后来来到长安,迎面又是这样的疾风骤雨,光怪陆离。
而后跟皇室的认亲,陈基的背叛,更把她拽到了漩涡之中,无法自拔, 身不由己,几生几死。
直到现在, 终于有这片刻的时光, 让她明白何为心之所向。
离开明德门后,阿弦转身往平康坊而去。
此时她已不想再逃避,到底袁恕己是何想法,她想要当面儿问一问他。
然而就在阿弦往回的时候, 有一队人马风驰电掣地自朱雀大道上经过,看方向,却像是往城门而去。
阿弦回看,见正是大理寺的人马, 其中似乎还有刑部的人夹杂。
现如今能看到大理寺跟刑部一块儿行动,必然是极重大之事。
阿弦站看了片刻,听周围百姓也在议论纷纷,却都毫无头绪。
阿弦终于回到平康坊,玄影跑出来迎接,虞娘子听了动静也出来相看:怎么偏这么巧,那位袁少卿前脚才走,你就回来了,先前是去哪里逛了?
阿弦道:他走了?
虞娘子道:可不是么,我看他面有忧愁之色,问他是否有事,又不说,害我挂心良久。方才有个大理寺的人寻到这里来,说是有个什么大案子,他就去了,临走还叮嘱,说你要是下午还不回来,就让我派人去告诉一声,他好找呢。看着虽不打好相与,却实在是个有心人。
阿弦想到之前所见,苦笑道:是啊,很有心了。
虞氏最会察言观色:怎么,跟少卿闹别扭了?
阿弦道:人家是大官儿,我怎么敢。
虞娘子笑道:你呀,平日里比谁都老成,怎么也犯这任xing赌气的毛病呢,上回那陈司戈来你也是这样,明明心里很想他进门很想跟人家说话,偏赌气冷言冷语的,到底有什么心结解不开的?
阿弦见她居然看的这样明白,一时紫涨了脸,便道:我昨晚上都没睡,乏累极了,我先去睡一觉,谁也不要聒我起来。
虞娘子道:瞧,一说到这个就只管跑。好,你睡使得,我打水来洗一洗手脸。
果然先去打了水,伺候阿弦洗了手脸。
阿弦在外头还使得,身子一沾了chuáng榻,即刻往后一倒,四仰八叉地就呼呼睡了过去。
虞娘子正给她搭衣裳,回头的功夫见她已经闭眸睡着了。
虞娘子一怔,才要笑,却又叹息了声,因走到榻边,俯身将她的靴子除下,整齐地摆在旁边。
站起身来,看着眼前这张脸,虞娘子的眼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柔软之色。
对虞氏而言,一生之中永远无法忘记的,是那个在许府的惊魂夜,眼前的这人温柔地唤她孩子,眼神里是她渴慕的无限慈爱。
兴许就是从那一刻,虞氏喜欢上面前的这少年,不管他是男,是女,对她而言,就如同雏鸟睁开眼睛所看见的第一个人,就义无反顾地认定为自己的至亲欢喜之人了。
将阿弦的双脚搬到榻上,又拉了被子替她盖好。
摸了摸站在旁边的玄影的头,示意它好生守在主人身旁,虞氏方轻手轻脚出门,去厨下收拾饭菜。
就在阿弦沉睡之时,袁恕己打马出城,终究到了地界儿后,他翻身下马,带人疾步而行。
在他的正前方,大理寺的人跟刑部的人站在一处,有人伸手捂着鼻子,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眼前的一处。
一具无头的尸首。
袁恕己越过众人,走到跟前儿看了一眼,最近天气才转暖,这尸首损坏并不严重,但是一眼便能看出,在此人活着的时候,曾遭受过非人的折磨。
破损的衣衫遮不住底下遍布的形形色色的伤痕。
刑部一位差官道:这只怕就是先前那个失踪了的京兆府的宋牢头。之前不是只得了他的头颅么?
袁恕己皱眉:正是因为宋牢头之事,激发了太平公主被绑架案,可如今钱掌柜已经身死,线索又已断了。
那差官道:少卿,这案子还未有进展么?
袁恕己道:难。
差官笑道:若实在棘手,不如移jiāo刑部来处置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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