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被李贤表白,已经让她茫然无所适从,那现在崔晔的这句话,则完全让她失了神智。
阿弦喃喃问:你、你要说什么?
崔晔道:在桐县朱伯出事后,我因知道他是去找苏大将军的,所以我曾去寻大将军问过内qíng。
所以心底像是塞了什么,让她呼吸困难。
喉头一动,崔晔仍沉声道:所以是,我知道了朱伯的真正身份,也知道了你你原本是安
不、不是。本能地说了句,阿弦想甩开他的手。
崔晔垂眸望着她:还记得上次我让你在皇后面前表明是女子的身份么?那时候我对你说过,不管阿弦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对我来说是一样的。
可是
之前袁恕己知道了,现在崔晔也早就知道,阿弦无法理清心中的感觉,只是本能地有种浑身赤luǒ无处遁形的感觉。
她以为至为机密可怕的事,她最看重的两个身边亲近的人却早就知道。
他们早就知道了,却都对她滴水不漏。
你的意思是我不管是谁,对你来说都是一样么?阿弦喃喃。
崔晔见她脸色不好,隐约猜到是什么让她难以接受:我不该明知却并未跟你坦承,对不住,阿弦。
平心而论。崔晔从没有指望阿弦把这机密告诉自己,而他也并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在这种qíng形下跟她坦白。
之前陪着她从桐县回长安,以及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他揣着这秘密,拿捏在指间,直到现在他发现,不能再装作不知了,他已做错了太多,但至少从现在开始,不能再继续下去。
心中隐隐有种感觉,有些秘密他注定是瞒不住的,如果等她自己发现,qíng形会比现在更难堪百倍。
阿弦更加惶恐: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是能通鬼神的,六感异于常人,可在此刻却有种奇异的感觉她似乎猜不透崔晔的心。
崔晔只道:对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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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像是死寂。
良久,阿弦揉了揉额头:我、我没事了,我该回去了。
阿弦。崔晔眉头微蹙。
阿弦挪开一步,抬手一挡,竟是防备之态。
崔晔凝眉:我只想让你知道,不管怎么样,你一直都是阿弦,不是别人,没有其他纠葛只是我最喜欢的阿弦。
阿弦无法面对他,只要一看着他,心里就极柔弱酸软,好像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天经地义,好像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令人信服。
这种无法自主qíng不自禁的感觉令她觉着可怕。
我先回去啦。阿弦低下头,喃喃地说,然后不等他回答,逃也似的向门外跑去。
阿弦!崔晔叫了声,喉头一梗,却剧烈地咳嗽起来。
阿弦才跑出门口,闻声脚步一顿,她回过头来,担忧地看向他。
崔晔望着她,忍着咳嗽轻声道:回来,阿弦
阿弦握着拳,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扭头重又跑了。
剩下崔晔一个人在室内,他后退两步,缓缓落座。
风寒之症似乎比先前更严重了些,头也跟着剧烈地疼痛起来。
崔晔手拢着唇边,心里却只想一件事。
选择对阿弦承认这件事的时候,她的反应,也几乎都在他意料之中。
但真正让他担忧的是,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bī得阿弦竟想把这件绝密之事告诉他?
暂歇片刻,崔晔起身,正随从进来查看端地,崔晔忍着咳:你去查一查,今日女官都去了哪些地方,见过些什么人越详细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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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贞坊。
虞娘子在送走崔晔后,抱着那包袱回到里屋,打开来一看,果不其然跟先前的披风是一套的。
因此喜不自禁,又见这衣裙在包袱里捆了多日,上头已多了许多褶皱,又忙用炭火熨斗好生地熨烫整齐。
眼见时候差不多了,正要打发人出去看看到了哪里,阿弦回来了。
虞娘子本是一肚子的话,谁知迎面才见,就看阿弦魂不守舍,虞娘子只当事qíng办得不妥,便悄声问道:怎么了?像是斗败了的公jī一样。
阿弦也不言语,低着头往内。
虞娘子拉着她道:怎么不说话,真的出事了?又道:对了,先前天官等了你半天,他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你就着急上火地又出门了,我本还想着留他吃饭呢。
阿弦听提起了崔晔,闷闷道:姐姐,我困了。
虞娘子探手过来试了试,却觉着头已经不是先前那样热了:身上不好?
阿弦一怔,想到先前崔晔按着自己的额头,那手心却是滚烫的,心里竟有些酸楚:没有,就是今日累了。
虞娘子见她无jīng打采,也不敢再多嘴,只好先陪着她进内歇息。
阿弦上了chuáng,只将靴子脱了,也不换衣裳,直挺挺地躺到了睡。
才要闭眼,目光瞥见桌上一物,顿时又坐起来。
正虞娘子想去给她端一碗汤,见她呆呆盯着那物瞧,虞娘子便止步道:是车夫看到,送了来的,这是你自个儿置买的呢,还是天官送的?
阿弦呆了会儿,忽地心悸:什么时候送回来的?阿叔他看见了么?
虞娘子一笑:他自然是看见了,我问,他也并没多话,只让我好生收起来。到底是不是他送你的?
阿弦直着眼睛盯着那套衣裙看了半晌,便长长地叹息了声:啊往后倒了下去。
虞娘子吓了一跳,忙过来道:怎么了?
阿弦双眼发直盯着帐顶:唉,我不想活了。
住嘴!虞娘子喝止,又念叨童言无忌大吉大利:瞎说什么呢?
阿弦举手将被子拉起来,蒙头遮脸:没什么。
虞娘子见她鸵鸟般的,抿嘴一笑,道:那好吧,你先睡,睡起来后,把这衣裙穿给我看看。
我不!被子里阿弦大叫。
买都买了,别bào殄天物的,何况迟早也要穿的,年下穿穿女装,漂漂亮亮喜气洋洋地多应景。
难看。阿弦低声嘀咕。
有多难看?虞娘子把被子从她脸上拉下来,你想闷死自个儿?且不论不难看,就算真难看也必有人盼着看呢。
阿弦挪动眼珠,尚未做声,虞娘子手指在她眉心一点:自然是天官呀!
阿弦用力翻了个白眼,屏住呼吸做昏厥状。
虞娘子哼了声,给她把被子掖好,又道:对了,天官今日跟我说,年下他们府里办酒,请你过去呢。我已经替你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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