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相对,萧子绮突然绽开一个笑容。
他的右手臂负伤,无法动弹,只能探出左臂入怀。
陈基跟丘神勣双双警惕,正犹豫要不要将他打倒,太平厉声喝道:你们都滚开!
因受伤极重,动作缓慢,萧子绮掏了会儿,才又伸出手来。
左手往前,手掌慢慢打开,露出了掌心的一样物件。
太平只顾盯着他看,泪眼模糊,但当望见他掌心之物的时候,她的眼睛猛然睁大,叫道:你
武后本以为萧子绮会伤害太平,听到太平惊呼,更加焦虑,猛然上前数步,又被陈基,丘神勣等紧紧护住。
这一会儿,桓彦范看一眼萧子绮,又看向崔晔,却见他敛眉垂眸,并没有任何要上前或动手之意。
似乎现在的这一场纷争,已经完全跟他无关。
而瞬间,武后也看见了萧子绮掌心的那样东西,那
竟然是当初阿弦给了太平的、窥基和尚的护身符。
那护身符被萧子绮的血染透了,血汪汪地浸在掌心,太平大叫一声,想去握,却几乎不敢。
浑身抖个不停。
萧子绮气息微弱,道:你的东西,我终究要还给你本来今天,就是想还这个的给了你,我也、放心了。
他抓住太平的手,血一下子把太平的手也都染的通红,她望着萧子绮的模样,忽然放声大哭,上前一步张手抱住了他。
萧子绮也似乎想要抱住太平,但他的右臂已不能动,左臂微微一抬,又无力地晃落。
他的唇边多了一丝笑意,头一垂,搭在太平肩头,身子就像是再也立不住的石头雕像,也随着往旁边歪了过去。
太平毕竟人小力弱,便被他带的往旁边倒了过去,但她仍旧不肯松开手,只是用尽全身力气般嘶声叫道:不要死,不要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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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官用了极大的力气,才把太平跟萧子绮的尸首分开。
毕竟是自己最宠爱的女孩子,武后虽然恼怒,但却也庆幸她并未受伤,只先叫人把她带回寝宫,让御医照顾。
又吩咐丘神勣清理现场,陈基仍再加紧宫内戒防,武后看着崔晔道:今天劳累崔卿了,身体可还使得?
崔晔道:回娘娘,无碍。
武后道:我要去看望太平,就让桓卿先送你回去太医院。
崔晔低低道:臣想先回府。
武后一顿,想通他是怕阿弦在家里担心,便道:那好,就让桓卿陪你回去。将走的时候武后又问:阿弦手上的伤如何了?
崔晔道:正在恢复,应该没什么不妥。
因惦记太平,武后问了两句,便自去了,剩下桓彦范走到崔晔身旁,他望着前方地上的鲜血萧子绮的尸首方才已经被抬走了。
桓彦范不禁道:这个人,倒是个人物,只可惜走上了邪道。
崔晔道:是啊。极度的仇恨,会让人丧失心智。或许
或许什么?
崔晔却一摇头:没什么。
桓彦范打量他,突然说道:我也听说过萧淑妃兄弟的一些传说,唉,想来本该是个风流无双的名门贵公子,却落得这个下场,想这命运实在是叫人啼笑皆非。
有宫人打水在洗地,鲜血被水冲刷,蓦地漾开,像是一片血湖,崔晔涩声道:劳烦陪我回府。
桓彦范发现他脸色不太好,忙将他扶住:要不要先去太医院?
不必了。崔晔缓了口气,温声回答。
此后两日,郇王李素节被从监牢里放了出来,据说是因为皇后为郇王说话,说他私自回京,乃是因为想念父皇母后的缘故,乃是孝心作祟,如此孝子,不该重罪论处等等。
消息散开后,天下百姓臣民们反应不一,多半都在赞武后实在心胸宽广。但有些知道内qíng的朝臣,不免笑叹武后着实心机,明明是她要把郇王拿住下狱,偏又借这个来博取美名。
但也只有少数近臣才知道,武后起先之所以不由分说地拿下郇王,意图,却在萧子绮。
郇王李素节毕竟是萧淑妃的唯一血脉,武后大肆张扬郇王死罪将至,萧子绮虽善于隐藏行迹,听到这消息岂会无动于衷,武后这叫做敲山震虎,果然把萧子绮给引了出来。
只是武后毕竟也非算无计策,她算计的再jīng明细致,也想不到萧子绮跟太平之间,竟是那种qíng形。
或许武后可以jīng通世事揣测人心,但是涉及儿女私qíng,便每每有些算计不到之处,因为对此刻的她而言,儿女私qíng那种东西实在危险而奢侈,她几乎已全然摒弃,自然不会犹如dòng察人心世qíng般地揣摩到那些。
至于太平,自从那日后,太平在寝宫里,病了足足一个月。
期间,太子李贤隔三岔五便来探望,见太平稍微好些,便邀请她去太子府盘桓,太平只是懒懒淡淡的,也不像是以前一样活泛爱玩。
阿弦也来过两次,太平对她却一反常态的不理不睬,不管阿弦对她说什么,太平都冷冷地置若罔闻,阿弦虽然心里难过,却也知道萧子绮的死对她打击甚大,阿弦有一种体察人心的宽仁,反而并不苛责太平。
倒是武后,起先苦口婆心地劝了太平几次,又柔中带刚地训斥了两回,太平看似已经听了,可是武后觉着她又有些没有听入耳似的。
武后回想那日萧子绮所作所为,以及太平的反应,虽然觉着有些异样,但武后却不知,萧子绮的死别,对太平而言意味着什么。
第358章 酒壮胆
阿弦在传言出现后第一次回到户部,不出所料地受到了许多形形色色眼光的注视或者窥视, 但是除此之外, 却也有许多人真心实意、一如既往的相待, 比如阿弦手底下的书吏,户部尚书许圉师,侍郎崔知悌,以及蓝郎中等。
他们并没有提外头的传言,只是例行公事似的相待, 这反而让阿弦觉着自在, 许圉师问了几句家常, 就jiāo代阿弦要紧急待办的公务。
阿弦埋头于文案之中, 大半天的时间才将手头的公务处理妥当,发了几份给书吏,吩咐下面去办, 又jiāo了两份给头顶侍郎过目。
坐了这半晌, 总算无事一身轻, 阿弦出门松快筋骨, 忽然看见两个鬼在廊下窃窃私语, 鬼鬼祟祟。
许久不曾见过它们, 阿弦心里居然生出一种熟悉感,走上前道:你们在说什么?
两鬼先是后退了一段距离, 才yù盖弥彰地回答:女官,我们没说什么。
阿弦皱眉:我明明听见,你们好像在说天官如何。
两鬼听了, 大惊失色,话都来不及说,刷地便消失不见。
阿弦瞠目结舌,回想方才隐约听见的两句话,似乎是说库房秘密之类,转头看向库房,忽然想起了那日自己从寒江独钓灯里取出来的那一卷天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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