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高高的芦苇正如摇浪花般,随风飘荡,雪白芦花漫天飞舞。寥寥几撇,数不尽的芦花与我擦肩而过,我往东,而它却往西。有时候生命里的人,就像这些绒球般的芦花,某一时刻,你和他,只能各奔东西。
我坐在火车上往窗外发呆神往,南飞的大雁成群地从我视野中飞过,留下一道别致的弧线;天蓝得透明,没有云的踪迹,只有那一无遮掩的海空。清风徐徐,我把脸贴在窗旁,任凭黄昏的风肆虐地吹打着我的双颊。睁开眼,远方已然只剩下余晖;几朵如流彩般的芦花,安详地朦胧在月色里,迟迟都不肯走。或许,是因为清风舍不得它吧。
不一会儿,深蓝的夜空中已经缀满了星子,月儿是那样的清澈明亮。渐渐的,夜色浓了……
晨光熹微,我不禁伸出手来挡了挡那微弱的光。随即,耳际便传来陌蓝墨的声音:“醒了?”
我缓缓地扭过头来,他没有看向我,而是一直关注着前面的路,然后对我说道:“昨晚,是不是睡不好啊?”
我回想昨夜的事情,突然脑门儿一阵疼。
二山胖忽然把头从后边儿伸过来,可怪把我吓了一跳,他支支吾吾地道:“可不是嘛,三爷你昨晚呀,总是翻来覆去的,还跺脚,挣扎,浑身是汗的,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然后要脱身似的。真是怪把我俩吓的。轮班司机说,你只是阴气上身啊。”
我听得似懂非懂,道:“什么东西,什么阴气上身呀?别扯这些乱七八糟的……”
“不是三爷,我讲真的!真没骗你啊我……”他解释道。
蓝墨便叹了口气,接过话来:“估计,是骷髅玉在作祟。它会让你陷入噩梦的世界。这样,你会很危险……”
“哦……”我搔搔后脑勺,“这种情况,很常见……”
“常见?!”二山胖惊道,“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呀!”
“我们到了。”蓝墨收拾着包裹,二山胖左手拎着大袋小袋的东西,肩上还扛着一大麻袋东西。据说这些东西都是类似于淮山之类的补品,说是我们花城的特产,二山胖这次来就是要带这些东西分给他的好朋友们。
刚下车,就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在车站的一边焦灼地等候,还不断用手机打电话,来回踱步。听说那个中年男人名叫马春满,是二山胖的好兄弟;当年二山胖来东北的时候,差点冻死在雪山中,就是这个马大哥救了他。二人又志同道合,于是就结为好友了。
在来罗州之前,二山胖就和我说,即便这地方他也就来过那么一两次,但是他人脉广得很,办点什么事容易,让我尽管放他一百个心。看来,他可真没吹嘘。
二山胖深一脚浅一脚地迈过去,远远地就叫喊着马大哥。马大哥转过头来,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急忙过来搭把手。
马大哥长得没什么模样,看他的穿着,应该属于普通百姓。算不上什么大老板。他和二山胖合得来是因为他也挺喜欢收藏文玩的。他可是这石头堆的一员,专给人看古董;二山胖说,别看他没读几年书,他知道的东西可不比我们少,毕竟他是道儿上混熟了的过来人。不过据说呀,他自幼而孤,是爷爷一手养大的,而且老婆也很早就走了,就留给他一个现在还在上五年级的女儿。说来,他的命还挺苦的。
不过,这也不会致使他在社会上立足。他虽然不能当大官赚大钱,但至少能吃饱穿暖养活自己还有家人,至少也算活得体面。今儿我见到他,一看就知道他是个乐观的人。
马大哥解开麻袋一看,笑呵呵地道:“哎哟!小周这些年过得不错嘛,人都阔绰起来了!不过我说,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呢?都这么多年了,忽然前天你就码我说要来罗州一阵子,可真把我乐坏了,害得我可连续两晚睡不着觉呀!”
我陪笑,二山胖便也满面春风地说:“是嘞。不过,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是来办点事儿,顺便与你叙叙旧,与这……罗州叙叙旧。对吧?哈哈哈!”话罢,我们几个都开怀大笑,唯有陌蓝墨杵在一旁,忍俊不禁。
“还没介绍一下,这位年纪轻轻的小伙子,是我们的于大老板,不过我爱叫他冰三爷,还有身旁这位小兄弟,名叫陌蓝墨,别看他冷冰冰的,心挺好的,哈哈哈!”二山胖道。
随即,马大哥一手搀着我,一手拉着陌蓝墨,笑盈盈地道:“小周的铁子,就是我的铁子!都别杵着了,麻溜些走吧……咱家虽然简陋,但是房屋却不少,你们就凑合着住吧,毕竟这地方找不着宾馆,像酒店之类的,又还蛮贵的,所以就委屈着点儿住我家吧。”
“哈哈,马老板客气了,您愿意让我们住着,我们已经就很感激了。”我道。
之后,我们便收拾各自的东西,然后准备休息了。这北方人冬天大都睡炕上,虽然不太习惯,但我倒挺喜欢的;天气料峭,马大哥便给我们每人都送来一件雪白色的大貂,这大貂的用处和披风是相同的。
二山胖私下吩咐我说,当着面儿就叫和他一样叫声马大哥就好,不要总一个老板一个叫的。我连忙答应着,想来可能是因为马春满比较低调吧。他也算是个厚道的老实人。
我向他打听了关于四块玉的消息,可是他却说道:“像四块玉这样的酒楼嘞,是老鼻子了,如果你们有那地址的话,可能会好撒摸些。不过呢,这四块玉已经荒废贼久了,到那儿去的人们都挺点背的。也就前段时间才有人去过那嘎达……不过,那嘎达鸟不拉屎的,你们怎么会想去呀?”
“哦,我……我是想找人,”我道,“而我想找的这个人就与四块玉有关系。”
“这样子啊,待我想想要咋整才好。”马大哥沉思良久。
红日衔山,山色沉赭。傍晚时分,天映红霞,太阳还未完全下山,天却冷得人直打哆嗦。兴许是因为我是南方人,突然来东北这个地区而不太习惯罢;总觉着这天一黑,冷空气便下降了般。
马大哥办事麻利,他从石头堆的那帮老板口中终于替我们打听到了关于四块玉的消息。这四块玉可不好打听,因为当地人对这个地方很是忌讳,而且呀,似乎这四块玉的老板,也成心想让这四块玉荒废,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它。这就很奇怪了,做生意的人大都希望自己的铺面儿能为众人所知,有的人还四处拉拢顾客,为的就是生意的红火。可是这四块玉却似乎是反着来的,生怕别人知道关于它的一丝一毫。
据说,这四块玉老板的手下经常在码头周边混,偶尔收个小费什么的。这些手下的本事很强,能打能干活儿,他们在公众场合称四块玉的主人为老板,私下却称他为舵主。仿佛这样一个酒楼似的地方就成为了一个社会上的帮会,而且,这个帮会的主人竟只有一个。也就是说,四块玉的老板就只有一个人。其余的,都是给他打下手的。
四块玉近年来到底是在做些什么生意,也没有人知道详情。因为这些生意的中间商都被四块玉的人买通了,所以基本上很难查出这些生意具体是什么内容。这更是让人觉得离奇。但是近来四块玉的老板似乎为了隐藏什么,故意把这些生意的相关记录一一清除,并将四块玉的铺面儿封了。
表哥失踪这件事情又隐隐与方家的计划有关,这么说来,四块玉必与方家有着很深的联系。可是,这四块玉的老板不把生意搞好,反而尽做这些外人看不透的事情,到底是出于什么动机呢?
这件事情肯定不简单。二山胖联络了罗州的几个兄弟,把我们送到罗州的湖采路。
天还算早,晨光熹微,街上少有行人。店铺也都大门紧闭,没有一个出来叫卖的;就连卖豆腐的老头子也都跑不见了,只剩下一两三块昨日卖剩下的豆腐在碗里头。
这条湖采路倒是清静,马大哥边走边给我们解释,他说,这湖采路再往北走,跨过一座山就到了神州北极,然后再走一段雪山路,接下来就可以看到壮观的大兴安岭山区了。而连接湖采路北面儿与神州北极的这座山上,葬着许多人,据说上世纪三四十年代过世的人都被葬在了这座山上。而到了七八十年代,这座山似乎堆满了死人,人们都说这湖采路邪门儿的原因就是这样。可到底这座山是不是真的成了墓葬崖山,也没人知道。
可是大家都知道有那么一个传闻,尽管不知这里头的真假,但总是存有一个念想,因此就很少人愿意走这条湖采路了。要不是近年来不少外地人来罗州做生意,估计这条路得被废了。都说外地人不忌讳这些牛鬼蛇神的东西,反而,他们觉着,这山上有先人庇佑,生意会做得更好。可是谁曾料想,不少来这湖采路开店做生意的商人,后来都因为各种原因,诸如身体因素、家庭因素或是其他因素,纷纷罢了店,回老家。据说,还有不少的人,得了绝症死了呢。
所以,大家都说这湖采路是个点背的地方。好不容易热闹了一阵子,近来又是变得冷清了。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钱呢,乃身外之物,出门在外,保命重要。
可并不是所有来这里做生意的人都出了事。从前年开始,倒有那么两三户人家在这里开饭店,卖珠宝的,都开得起,店铺的老板也没见出事。后来呀,听说这些个能逃过厄运的人呀,都是有内幕的。他们每家店铺的店长手里都有一枚刻着“百无禁忌”的铜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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