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社的队伍浩浩荡荡,看起来没有任何纰漏。人们估计也不会料想到他们会是以全军覆没告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因为这个工程以及探索未知的好奇心而葬身古山,“客死他乡”。
但背后作祟的,其实是人心和人性。前者不可预料,后者渐渐显露,但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能给人致命一击,带来重大的伤害。
所以我一直在猜想,九重社之所以会全军覆没,是因为内部不够团结,人心没有聚拢,在个人利益和集体利益面前有些人果断地选择了个人利益,这才引发的冲突。当年的探险队中有不少类似于鬼爷甚至是蓝墨这等级别的人,在当时看来就已经是翘楚了,可结果呢,还是跟普通人一个下场。
当年大家别说是想拿墓里的东西,想活着出去都成了问题。这是因为九重社内部出了问题,引起了矛盾,导致他们自相残杀。小月估计也是知道了这一点,只不过不愿说而已,他会深查下去,一点点翻开九重社的真相。
忽然,风又开始吹来,好不容易停了一阵子,如今里屋的胭脂粉透过那扇半开着的窗户飘了出来。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怪的味道。
大家都有些害怕,直愣愣地盯着里面的那间破宅子。光线实在太暗了,我们都看不清楚里边是什么,门没有全关上,黑黢黢的一大片,令人毛骨悚然。
唯有鬼爷凤迟没把那屋子当回事儿,他倒觉得其实也没有什么,心理作用而已。
阿青脸色发白,问道:“那不会是鬼宅吧?里面不会有鬼吧?”
“去去去,这世上哪儿有鬼呀,阿青,你这胆子也太小了吧,”梅穹宇指责道,“阿笑一个女孩子家胆都比你大呢。”
盖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就在此时,我好像又听到了一声哨声。这一次我听得清清楚楚,就是从这屋里面传出来的,借助风力,传到耳旁,空气中又夹杂着其他媒介,因而听起来会格外刺耳。乍一听,第一次觉得没什么,就是普通的哨声,可这回我觉得奇怪,好像也不是什么哨声,倒觉得像是一种极为凄厉的尖叫声。
我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听到,总之我和蓝墨是听得一清二楚,两遍都让我们听到了。小月咋咋呼呼的,可能是情绪不太稳定,这回才提高了警惕,他转过脸来说道:“这里头有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四块玉或是无卫部族的人。”
“不像。他们也没必要遮遮掩掩的在这儿浪费时间,他们深知我们不吃光吓唬这一套。”我道。
“总之,你待会儿小心点,见机行事。”他嘱咐道。
说来这夫人殿顶多指的是巫景同他老婆钮祜禄氏的一个宅子,能有什么呢?难不成她老公变成百尸公,自己想不开也要化作百尸婆呀?
风越来越大,沙尘又开始飞扬。
小月瞪大眼睛道:“里面那位,不会刚洗完头,在用吹发筒吹头发吧?”
我便笑道:“怎么可能?这古时候不也没有吹发筒嘛,而且就是现代的技术,这吹发筒的威力倒也不至于像鼓风机这般狂吧。”
“里面不会在拍鬼戏吧?”
我摇摇头。
盖笑也有些紧张了,不断地咽口水,稍稍后退。蓝墨倒是很镇静,两目定定地注视着那扇半开着的窗,眼睛连眨也不眨。
莫非他是看出了什么来了?
鬼爷终于开口了:“大家别光看着,进去会会她呗。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货色。”话罢,他勾唇一笑,银扇一展,大步流星地踩上石槛,准备进里屋去。
他心可真够大的,连蓝墨都不敢轻举妄动,他竟然如此张扬,这万一要是从里头跳出来一只母蜚,那可如何是好呀?
我和小月便也紧跟在他身后,蓝墨放心不下,便也跟上来了。
鬼爷靠近那扇破门,正要伸手推开它,可忽然,门自动开了。像是被风吹开的。
我们看得一愣一愣的,只管咽口水。迎面而来的是一团团白色粉末,但这颜色绝不是纯白,还伴有一丝淡黄色,味道正是我刚才在后面所闻到的奇特味道。
只见一个青影掠过,那速度太快了,只有一道像云烟似的影子,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梅穹宇惊叫道:“那是个女的!”
“女鬼……”阿青也在一旁吆喝。
唯有盖笑淡定地撇嘴,说道:“这世上没有鬼,你们就别乱说了。”
但是由于光线问题,我还是没看清楚那究竟是什么。突然,那影子又如闪电般掠过,白粉再一次向我们撒来,鬼爷挡在我们跟前,下意识地用手臂挡去那些粉末。
我们一齐把手电照了过去,三束明亮度一致的光叠加在一起,显得更集中更明亮。里屋正中央是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放着一套茶具,旁边还有一个别致的花篮。
这也不过是古代房屋的普通装饰,没什么其他奇怪的地方。可能是我们的视线还太过狭窄,没有看到全景,于是我们仨打算一同进去瞧瞧,看看是何方妖孽在作祟。
鬼爷手中的银扇叫鬼阳扇,银白的扇骨上装有毒针,扇面的一面画有幽灵一面画有火辣辣的太阳,都是经典之作,也解释了它的名字由来。布料用的上好的布料。扇坠是一块带有血沁的玉佩,宋朝的老物件儿,不过还挺新鲜,下方挂着一串墨绿色的流苏。
这扇最厉害的就是能够放针,那针上的沾有毒丝,据说那毒是鬼爷自己研究出来的,只对他自己免疫,中了毒也只有他救得了。不过毒性也是有分开的,有的是剧毒,一针封喉,当场毙命,有的是慢性毒,浑身乏力,识相的还可以跪下来求鬼爷给解药。
不过因为毒的问题,鬼爷也走了不少的弯路,所以他一般不会动用鬼阳扇,除非到了特别的时候,毕竟凭靠他的身手,也没有几个能够打得过他。鬼阳扇一怒,灭三夫,轰九州,胜剑而气阔,器动四方,凶猛无比。
这么厉害的武器,一点儿也不比当年敏湛他小姨的流离鞭逊色,那可就得需要一个很靠谱的主人了。这个人必须是那种赏罚分明,不嗜杀成性也不滥杀无辜的人,而且银针发出去的威力以及其毒性需要很好的把控,这就需要操控者的力度的平衡了,包括姿势熟练程度还有力的方向,扇骨的位置,等等,这都是值得考验的。
鬼爷的出名,可不光是人,连他手里的武器都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这武器不是普通的刀刀剑剑,而是一把短小精悍的折扇。说来,这也是此人的厉害之处。不过他绝不是那种想杀就杀的残暴之人,他对自己的手段掌控得非常好。
凤家的男人,各凭本事。
他握紧了手中的折扇,眉头微皱。蓝墨依旧十分淡定,我举起枪支,对准里屋。
青影再次掠过。
鬼爷破门而入,一扫眼前的粉末。我持枪紧跟着,蓝墨则是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
我举着手电,里头其实空荡荡的。东面是一张紫黑色的床,就连被子和帘子也都是绛紫色的。靠窗的一边是一个古时用的梳妆台,台上摆的是一面金色的老式镜子,旁边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胭脂粉,丝绸,布缎,白绫。
“人去哪儿了呢,我刚刚明明有看到的呀?”小月发问。
我也是四处找,唯有蓝墨怔怔地站在门旁,他的眼睛久久停留在一个地方,呆滞地望着那儿。我看着他那木讷的表情便觉得奇怪,结果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才知道原来那东西就挂在屋子的天花板上。
不过我只能看到她的后背,个子不高,穿着一身青白色的衣裙,但以青色为主。头发很长很长,皮肤黝黑。
她抱在天花板的一条木柱上,两条腿紧紧地勾在一起,生怕掉下来。
我看着她,连连后退,条件反射地把手电的光照在她身上。她似乎很怕光,开始龇牙,露出丑陋的面目,此时鬼爷正背对着她,她为了躲避光线便朝鬼爷扑去。
见状,我赶忙冲到鬼爷前面,一把将鬼爷推开。
我总算是见识到比血尸还要丑还要恶心的东西了。那青衣女子虽然用袖子遮住半张脸,似乎还蛮害羞的,但是她那脸是真的丑,比核桃还皱,长得像耗子一样,肤色像放久了的苹果肉,眼睛里还撑着一个圆溜溜的血泡,把那昏黄的眼球挤得凸凸的。关键是那牙齿,一个连着一个,虽然只裂开半张嘴,但是恶心程度却丝毫没有降低。
她朝我扑来,一把勾住我的脖子。我退在地上,紧闭着眼睛,只顾着挣扎想要摆脱她的纠缠。
我发现她的厉害之处,竟然不是她的丑陋,而是从她怀里掉落的螃蟹。那螃蟹身子肥,顶着一个大大的头胸甲,浑身呈深红色,腿长而有力,行动速度,它刚下来便用那蟹螯把我的手臂钳伤了。
我轻轻一叫,原来下来的不只是竟有四五只,蓝墨已将那青衣女从我身上抓走,小月一个飞踢,把她踢回床上去,再也爬不起来,只不过样子实在是很丑陋。
蓝墨旋即蹲在我身旁,帮我看了看伤口,并打死了那几只螃蟹。
被它那么一咬,我倒不觉得特别痛,只不过方才真的是被那女的吓到了。我冷汗直冒,头皮发麻,一直没办法冷静下来,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小月走近我,看着地上的血还有螃蟹,担心地问道:“这不会是传说中的杀人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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