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全城陷入混乱之中,古董行家们更是闹得不可开交。我问过于家的几位长辈们,他们对此也很无奈,只是一味地谴责表哥,却拿不出什么主意来。恰好,此时我也不知道要上哪儿找于司宸,毕竟他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四块玉的势力如果在花城凝结,最不利的还是于家。可如果没有到不得已的地步,我是不会迁店的,当年就有刘家南九誓死护住花城的佳话,今天祖上的遗志到了我这儿自不能断。
我目前唯一能做的,便是团结文物界的各大世家,共同起来对抗西北古董商局。这也是唯一的一个办法。可是,现在连归海月都控制不住局面,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清晨,清风徐来,雨滴坠落。毛毛细雨又下了起来,天色灰暗,乌云密布。我从床上坐起来,不知怎的胸口发闷,看东西的时候都会出现重影,头脑发胀,我轻轻地咳嗽一下,并轻轻用手心挡着嘴巴。
怎觉得手心凉凉的?
乍一看,鲜红的血液,一滴连着一滴地从我的手上滑落。
没想到骷髅玉不仅嚷我精神似是中邪,而且连肉体也要开始折磨了。早上咳血的事情,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要不然,这会让某些有心的抓住什么把柄。
我起床洗漱后,还没吃早饭,准备去店里瞧瞧,没想到于子兆以及陈圣已经在我家大宅前溜达。
我本打算装作没看见他们俩,可不曾料想陈圣一个箭步便来到我跟前拦住了我的去路。
于子兆两手叉腰,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戏谑地道:“三尺呀,我说你那位表哥对你可真好呀,在这个时候跳槽,不是给你当头一棒嘛?”
我反唇相讥:“我相信他,他一定是迫不得已的,一定是有人指使他这么做的。他一直想投资,想把资金做大,然后壮大于家。”
“你真可笑,人家可是以个人的名义入股的,他从中获得的利润,你们于家一分都得不到。还自欺欺人地骗自己说什么他有自己的苦衷,有什么苦衷?他再有天大的理由,也不应该背叛于家。”
“我看可笑的是你吧,你现在不想想怎么做好你分内的事情,尽会捣乱,还喜欢管别人的事情。表哥他本来就不是于家人,所以也没有什么背叛之说。”我道。
当务之急是要找到于司宸,请他出马把四块玉除掉。可是我只有两个月的时间,若我没有在两个月内把此事解决,将意味着于家将会沦落,于家人世代守着的秘密将会传进他人的耳朵。那个时候,我便是这家族的罪人了。
“我看你就等着我们雅萨的人来花都吧,我姐都说了,咱是一家人,迟早都要合并的。至于你,到时候只配给我端茶洗脚;白非寒已经把他先前在于家的所有资本拿去入股西北古董商局了,花都于家,就等着破产吧。”
面对他的冷言冷语,这一次我却不知怎么反驳。毕竟,这牵涉到于家内部的内斗,一时半会儿我也没办法处理掉雅萨那边的人,况且,他们人多势众,而在花都,姓于的,已然寥寥无几。
我虽然不知道表哥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我只知道,如今这种处境,他这样做是将我和于家往火坑里推,不仅如此,整个文物界也必将受到牵连。商战什么的我的确不懂,我也明白优胜劣汰这个道理,可是他原本可以不这样做的,原本……为什么?
走在半路,忽然有一个人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不由止住了脚步,缓缓回眸。
“蓝墨?”我说道,“是又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小尺,你要去做什么?”
“我只是想出来走走。”话罢,我正要迈出脚步,却不知怎的,眼前一片发黑,就好像太阳早已隐去,正要来一场大暴雨一样。我一个趔趄,脚跟站不稳,还好有蓝墨扶住我,要不然,我可得晕在这大路上了。
我知道又是骷髅玉在作祟。
“是骷髅玉吗?”他冷冷地问。
我急忙推说:“不是不是,只不过近来忙这忙那,我有些疲乏而已。你不用跟着我,我没事。”
他欲言又止,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踉踉跄跄地沿着路径直而去。
这条路很少有车,小学的时候,放学后我便会来这里散心。毕竟,我很不招人喜欢,没有人愿意陪我一起捉迷藏,玩游戏,哪怕是我主动申请加入,他们也不会同意,我只能孤自一人,蹲坐在树后,有时候朝着面前的一条大河发呆,有时候看着他们玩耍,看着看着,就又走了神……
我有大半部分的童年,是这样一个人在这里吹着风度过的。只不过当时有外公以及表哥的陪伴,我便不觉得很孤独。表哥总会在美食街买许多好吃的送我,外公总会牵着我俩的小手,四处闲逛。逛累了,就让我们坐在石长椅上,他就在旁边给我讲故事、哼小曲儿。
后来,表哥考上大学,到国外留学。他学的是考古专业。当时,他打算学这个的时候,却遭外公的反对。外公并不希望他接触于家过去上百年的那些家业。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公开始把过去一点一点地隐藏起来,他会给表哥讲很多道理,讲很多事情,但就是不愿跟我讲。不仅如此,他还叮嘱表哥,不要把他所讲的那些告诉我。不论我怎么讨好表哥,表哥都不肯说。
再后来,外公走了。这房子就只剩我一人了,表哥便回国与我一起住。自打那时起,我就很喜欢表哥研究的那些玩意儿,也喜欢向他打探于家的事情。直到那年,他从一个无名墓里挖出那骷髅玉,我的人生,似乎也由此改变了。
如果我当初能少些好奇,能不去接触那块骷髅玉,兴许就没有今天这番处境了。
我扶着路旁的把手,一步步地跨向前方,任凭从江边吹来的大风刮打着我的脸颊。江上浪花四溅,江水翻滚,风肆虐地扑向我;或许手脚凉了,浑身凉了,心就不凉了。
我止住了脚步,面朝大河,却不知要怎样才能“退一步海阔天空”。我知道,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做什么都于事无补了。
蓝墨总归是追上来了,他将我从岸边拉开,心急如焚地道:“别做傻事。”
我苦笑:“你在想什么呢?我不过是想出来透透气,吹吹这河边的风罢了。”
“我知道你心里很难过,但是我相信,事情会有转机的。我也相信,非寒不是那样的人。”他郑重地说道。
我强颜欢笑,戏谑地道:“什么时候你的话变多了?我怎么记得,从前你是能少说两句就少说两句的,怎么,最近有感而发了?”
他不语,尴尬地望着我。我便继续道:“对了,你那老店收拾完了没有,用不用我过去帮忙啊?”
“收拾什么?”他一脸茫然。
“你不搬走吗?这花城你还待得下去吗?留在这儿,迟早是要喝西北风的。”我淡淡地道。
“因为我知道你不走,所以,我不打算搬走。”
他竟这么仗义,危急关头,还愿意留下来和我一起扛着。
“你和我不一样。你还有离珠姐呢,赚不到钱,怎么养她呀?而我就不一样了,我只剩一个于家,还是一个人,无牵无挂的。”我心不在焉地说道。
“小尺……”他欲言又止。他不忍地望着我,一时无言以对。
再苦再累,他都不会掉一滴泪。他,带我们在墓里经历了那么多的生死,尽管那古墓深处再凶险,他还是咬着牙冲过去,每当我们有危难的时候,他总是挺身而出。朋友情义是无价的。他虽不善言语,却比谁都懂这个理。
“蓝墨,待不下了,就走吧。我们两个家族虽说有盟约,但是,你这样子在这里耗着,是没用的,你的店里还有不少新鲜玩意儿,去到外地做生意,一定能做起来的。归海月都打算走了,你不必陪着我死守在此。我相信陌家的长辈迟早会下任务让你离开花都的,所以,不要再执拗下去了。”我郑重地说。
他竟泪眼婆娑。陌蓝墨,是尸尊,是地下群尸见着他都要九叩首的人,他拥有陌家杀尸血型,又是陌家的继承人,是阴阳师之首。我不想让他毁在这样一个毫无光明的城市里,以他的本事,以他的才华,是可以赢得更好的市场的。可如今花都的古玩行业已被西北古董商局垄断,不论是再庞大的家族,留在这儿终归是等着破产。只不过于家世代守着这座城市,叫我离开,我却离不得。
可是,这样一来,这座城,就果真变成空城了。表哥走了,陌蓝墨走了,二山胖走了,归海月走了,所有人都走了,只剩我一个……
这几日,梅穹宇总是跑来见我,说是要陪我说说话。我知道,梅家也将离开花城。他说他舍不得我,我便说,做你的师父,却什么都没能为你做,重新拜个师父吧。可他却说,他这一生只认我一个师父,可是我又何德何能,可以当他师父呢?
傍晚,我又孤自到店里来瞧瞧,没事就拿起鸡毛掸子扫一扫这儿扫一扫那儿。虽然没有顾客来,但是守一守,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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